以至如今,他想为她做些什么,却只能用隐晦又隐晦的方式。
不知这封信里,赵剑又写了什么?这样想着,心中不由泛起一线期待。
萧珩正要将信取出来,却听背后有靴子声音沓沓上来,想来应是许舟,因他久未下来,不放心过来寻他罢。
“我稍后便回。”萧珩淡声道,放在胸口的手落在了身侧。
身后的脚步声顿了顿,便继续往上走,须臾之后,那清亮的声音道:“是我。”
萧珩的眸光一瞬间沉了下来,他抿了抿唇:“你怎么来了?”
一角红云从眼前飘过,赵璃月走到他身旁,和他并肩看一轮明月,以及明月下的北境。
赵璃月开春便回了北境,沈拓却回了逍遥山庄,至今未归。
“年年仲秋,年年望月,这月亮看起来都是又大又圆,没什么不同。”沉默良久,赵璃月忽然道。
萧珩剑眉一皱,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隔开与赵璃月的距离。
忽然想起清词,若是抛却繁琐家事,同她赏月,她必定有很多雅致而新颖的点子,勾起他的兴致,而不是这般干巴巴地看着,无趣无聊。
赵璃月似浑然未觉,喟叹道:“阿简,只除了去年你在京中,这边城月色,一晃,我们竟同看了这么多年。”
“兜兜转转,今年同赏的人,竟还是我和你。”
萧珩声音微冷,沉声道:\"郡主,如今陪你赏月的人,不应是萧某了。”说着,他便要离开:“我回府了,郡主若是喜欢,不妨再观赏片刻。”
他并不担心赵璃月的安危,她自幼长在边疆,肃州便是她的家,且这个时候过来,城楼之下必定候着她的亲兵。
“你站住!”萧珩正要转身之际,赵璃月娇叱了一声。
“郡主还有何事?”萧珩仍是背对着她并未回头,声音平淡疏离。
赵璃月嗤笑了一声,看向那并未回头,坚冷如铁的背影,明眸里慢慢有了湿意,她颤声道:“阿简,你如今竟是避我如蛇蝎,除了议事与军务,再不想与我说半句话了么?”
“你从前,并不是这样,口口声声称我为郡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我之间的情意,竟一丝也无了!”
她质问着,泪珠已在眼中晃动,却强撑着不落下来,而眼前的高大背影,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久久沉默。她盯着那背影,依稀看到那清瘦挺拔的少年,听到她的呼唤,回头看向她,神色清冷,目光却是刹那间璀璨如星。
她的少年,去哪儿了?
萧珩叹了口气:“郡主,同袍之情,朋友之义,从未变过。只你我已各自成家,都有了在意之人,不是少年不谙世事的时候了。”
“果然,你是怕与我来往,惹她不喜吗?”赵璃月冷笑了一声,“可是人家不是硬与你和离了么?”
“怎么,人家不要你了,你还在心心念念记挂着放不下吗!”她的声音有些尖锐,令自己都吃了一惊。
这句话令萧珩猛然转身,目光锋利如刃:“你怎么知道的?”
此事连父亲母亲都尚未知晓,赵璃月是如何得知的?
“我还用问么.国公爷虽旧伤未愈,可这情形从前也不是没有过,你至于整日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子么!“
“我便问了许舟,”见萧珩眸中生怒,赵璃月扬了扬眉,抢在他开口之前道:“你别回去罚他,是我逼他说的。”
萧珩闭了闭眼,许舟之所以对赵璃月有顾忌,还是他心意未明的缘故。
再睁开眼时,他语气更冷:“这是某之家事,和郡主无关。”
“若是郡主拦下萧某只是为了此事,那恕我无可奉告。”说着,萧珩便不再看她,抬步欲往下走。
“你等等。”赵璃月伸手,拽住了萧珩胳膊。
“郡主还有何事?”萧珩微微用力一震,将赵璃月按在他胳膊上的手弹开。
迎着他凌厉而有些淡漠的目光,赵璃月垂睫,默然片刻,她似下定决心般抬头,直视着他:“阿简,我与沈拓之间,从未有过婚约。”
她有些难以启齿,脸颊边泛起一丝嫣红,咬唇道:“更是从未有过亲密之事。”
萧珩一直镇静的神情终于裂开,目中亦有了震惊之色。
赵璃月错开他的目光,声音极低却极快道:“那年我们吵了一架,我便离开营地出去跑马,却碰上了北戎兵,正巧沈大哥路过北境,救了我。因你不肯理我,我一气之下,索性当众宣布要嫁给沈大哥。”
“他是个好人,当场并未驳我的面子,私下里,他要我郑重考虑,还要陪我找你解释清楚。”
“我来找你,你却离开了肃州,再未回来,”
“又过了半年,京中却传过来你成亲的消息。”她哽咽了一声,“我伤心之下,和沈大哥说,我们索性也成亲罢。”
“沈大哥想让我考虑清楚,可他拗不过我,我们便在肃州办了婚礼,婚后,沈大哥待我尊重体贴,他说等我想明白,再圆房也不迟。”
“我本来,真的是想好好和他过日子,可回了京,一见你,便知不是这么回事。那晚,听说你重伤失踪,我知我不应该去,可我若不去,若不亲眼见你安好,我便不能放心。”
“那晚,我终知此心所系。沈大哥对我那般好,我不能欺瞒他,是以,回肃州之前,我们便已分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