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洛长欢一张俊脸难辨情绪,她想了想,又道:“不然我去濯素园也可以。”
洛长欢冷声道:“绣坊地方不大,你那丫头如今住在那里,莫非你与她挤在一处?且绣坊人来人往,如何安心养伤?”
“濯素园夏日住着尚可,冬日里近水寒凉,你的身子怎受得住?且你长期未住,怎么着也得打扫几日,难不成现住现打扫?”
还有一则未出口的原因,前次回杭州府,他才听自己的姐姐说,濯素园被萧珩买了下来,她既与那人和离,便不应再因这些身外之物扯上关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清词气恼道:“那你说怎么办!”
说起来还是去蒋府最为稳妥,可怎么解释自己好端端地在院子里,便崴了脚一事?
她脑中又冒出一个想法,眼含希翼看向萧珩:“那个......那个,你轻功不是极好吗?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送回府里?”
洛长欢被她气笑:“怎么可能!青天化日,这是轻功不是隐身术。”
“不然晚上?”
“或者还从方才出去的那个角门进去?”她想着也觉不大可能,后院的角门素日里,从外头是叫不开的,蒋夫人治家颇严,她们今日从那走,还是洛长欢先把看门的婆子引开的。
洛长欢阖上眼,拒绝与她沟通。
清词绞着细长的手指,心中忐忑,直到马车停来,洛长欢将她又抱了出来,清词看了看四周,这是一条安静不闻人声的巷子,黛瓦白墙是江南常见的富贵人家建筑,却并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这是哪里?”
洛长欢抱着她往里走,随口回道:“我的宅子。”
这还不如回蒋府呢。
清词欲哭无泪,挣扎着道:“我不能住在这里。”她根本就没想过如何与洛长欢相处,再住在一处,更是一团乱麻不清不楚。
洛长欢不与她论口舌,径直进了一处风景清雅的院子,婢女迎上来问安,洛长欢淡声吩咐准备膳食,才进了屋子,将她放在外间的坐榻上。
清词软声道:“洛兄,洛公子,你还是送我回蒋府好不好?知微找不见我,定会急哭的。”
洛长欢忽然俯身,一张令无数女子心动的脸贴近了她,好看的眸子幽深到能把她吸进去,他呼出的气息落在了她脸上,有些灼热有些暧昧,清词下意识地低头,额前的发却擦过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她忙往后仰,却砰地撞到了墙上,后脑勺又是一阵痛。
清词“呀了一声,杏眼因这一撞又汪出泪来,眼泪汪汪地看着洛长欢。
自己今日是什么运气,她后悔脑子一热随洛长欢偷偷溜出来了,弄成眼下这个局面——逐渐失控的局面。
帘子外,婢女恭声道:“公子,都准备好了,可要送进去?”
洛长欢慢条斯理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似笑非笑,低低道:“怕什么,我难道还能吃了你?”又徐徐直起身来,扬声道:“进。”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两个婢女掀起帘子, 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洛长欢嘱咐了几句,不外是好好服侍姑娘之类的话,又拿出老大夫开的药,先打开闻了闻, 便远远扔开:“这般刺鼻, 如何能用?”
又道:“去我屋子里拿配的玉遥膏来。”
清词:您还懂得医理吗?
她赶紧道:“我用这个就很好。”不好闻就不好闻吧, 味道是其次,如今且讲究不了那么多了,能快快好起来, 摆脱这种尴尬的境地才是当务之急。
一个婢女应声而去,少顷, 拿着一个精致秀长的白玉瓶子回来。
洛长欢缓声交代用法:“一日三次,按时给姑娘敷上。”见婢女听明白了, 又道:“服侍姑娘用饭罢,”袍袖一挥,转身朝门口走去。
清词唤了他一声,
洛长欢回眸,扬眉一笑,风流蕴藉:“阿词想我留下来,陪你?”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莫名地多了别的意味。
清词讪讪笑了笑:“你能把知微送过来吗, 再替我向蒋夫人解释一番?”她越说声音越低,但又觉今日一事全是因他而起, 又有些理直气壮起来。
洛长欢笑意微敛,无可无不可地道了句:“好。”便转身离开了。
清词这才放下心来, 又有些讶然:就这么走了?
两个婢女将食盒里的饭菜摆了出来, 清词各色尝了尝, 虽然清淡,却不失美味,甚合她的胃口,但这一番折腾,加上心头满满的事,她无心饮食,随便用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那两个婢女忧虑地对视了一眼,上来服侍她净手漱口。
两人礼数甚是周全,且虽对她难掩好奇,却不多说一句,清词忍不住问:“他真的走了?”
婢女知道她问的是洛长欢,回道:“是,公子已然出门了。”
想了想,又多说了句:“公子不常住在这里。”她觑着眼前这面容清丽书卷气颇浓的年轻女子,有一句话没敢说出口:公子此前从未带女子进过自己的宅子,这还是头一次。
但这女子又梳着妇人发髻,难不成与公子已私定终身?想到从老姑太太那里隐约听来的传闻,公子似有意于一平民女子,莫不成便是这个?但看这女子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风姿气度又觉不是那般出身。
清词的思路却顺着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比如她第一次见洛长欢,是在西湖上豪华精致的画舫上,哦,美人枕温柔乡,哪还顾得上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