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年才不管这些,她还对崔清若道:“嫂嫂,我给你说,我阿娘做的藕盒可是一绝!”
她们一家人坐在庭院里,太阳东落,月亮倒是一点点从树梢上爬上来
叶舜华给崔清若倒了些桂花酒,道:“清若尝尝,这可是陈年秘方,你断然是喝了就会爱上的。”
叶舜华说这话时,谢庭熙抬眸望了眼叶舜华,她下意识捏紧酒瓶,面上仍维持着轻笑。
崔清若抿了口酒,绵密香醇却又像是有针扎般,她浅抿了一口,刺激得眉眼皱成一堆。
谢庭熙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喝了一杯又一杯。
这酒是他阿娘最喜欢的酒,叶舜华曾经是他阿娘的侍女。
王德音最大的心愿就是去江南,她一生都想看看那个“佳丽地”,只是终其一生她都被各种人,以各种名义囚在这京城。
四四方方的宫殿多华美啊,可是一个人困在里面不就成了“囚”吗?
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人总是习惯自以为是地爱人。
自诩情深不负,实则只是恶心地满足自身。
谢庭熙饮尽杯中酒,复又续满。
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无缘无故的,就像此时这酒。
既是因为今日是中秋节,论习俗是该喝桂花酒的,却又是因为……许子义怕是又托叶舜华,让她提醒他莫要忘了仇怨。
谢芳年扒拉半天那些藕盒,抱怨道:“母亲,怎么全是藕盒。娘,您怎么今年不做醉蟹?”
叶舜华道:“蟹是寒凉之物,你嫂嫂大病初愈,吃不得。”
谢芳年思索片刻,反应过来,“对,是我糊涂了。”
她拽着崔清若衣袖,满眼好奇地“看着”崔清若,道:“我都忘了这回事。嫂嫂,你和兄长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侄子给我玩?”
原本捧着酒杯小口啜着的崔清若,此时有些许上了头,一时没明白这话,睁大眼睛奇怪地盯着谢芳年。
谢庭熙斥责道:“谢芳年。”
谢芳年立马往旁边移了移。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家长喊全名,尤其是她兄长。
谢芳年坐到一边去,然后才瞪了一眼谢庭熙,道:“兄长惯会凶我。”
叶舜华拍了拍谢芳年的肩膀,道:“要我看二郎说得好,你这般说话不晓得轻重,就该好生训诫才是。”
谢芳年默默低头,“是我说话不对,可是,我真的想要小侄女。”
崔清若道:“我也想要,我想给小朋友梳头发。最好每天梳两个揪揪,再捆两个小铃铛,走一步就响一步,一定很可爱。”
这下轮到剩下三人盯着崔清若看了。
崔清若疑惑:“你们看我做什么?”
还是谢庭熙了解她,这人应当是说不出这种话的。背地里和他说有可能,但当着外人,应当是不会说的。
谢庭熙看着她脸不红,眼睛也是清明的样子,不见醉酒的半分样子。
他伸手在崔清若面前晃了晃,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崔清若拉着他的手,傻笑,“没有。”
这下谢庭熙明白她是醉酒,无奈道:“喝不得酒还要喝。”
他起身对叶舜华道:“小娘,我先与清若回房了。”
崔清若虽然喝醉了酒,但她还是很乖的,一路上并不多言,也没有再语不惊人死不休。
谢庭熙原本担心她摔倒,一路上都小心扶着她,但她并没有如他所想。
不仅是健步如飞,甚至比他一个没喝醉的人,还要走得快。
谢庭熙见她就要开门进卧房,连忙道:“小心门槛。”
崔清若却停下了脚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谢庭熙问:“你怎么了?”
崔清若抬头,眼里清澈见底又懵懂地说:“我不会走路了,子言背我。”
谢庭熙暗自失笑,这人喝酒后真是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他蹲下身道:“好,我背你。”
崔清若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脸在他的脖颈旁蹭了蹭,桂花的馥郁花香和着酒的醇香,萦绕谢庭熙的鼻尖。
崔清若道:“子言,明日要去看榜,你记得早些时辰喊我。”
谢庭熙正想说不用,解元是谁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家中。
崔清若却道:“一定要记得,我一定要亲自看看子言的名次。子言好厉害的,一定能考得很好。”
谢庭熙没答这话,只说:“到了。”
崔清若立刻放了手,仰头就躺到床上,把鞋蹭掉滚来滚去摸到自己的被子,就盖着睡觉去了。
谢庭熙拿她没辙,去打了水,道:“把脸擦擦。”
崔清若把脸埋在被子里,说什么都不肯起身,谢庭熙只能稍稍抱起她,就这样帮她擦了擦脸。
可能是觉得不舒服,崔清若哼唧了几声。
谢庭熙拧着帕子,无奈摇头,复又打了水想给这人洗脚。
崔清若却自己坐了起来,道:“我自己洗,我长大了,可以自己洗脚了。”
谢庭熙神色复杂,所以刚才是谁一个劲儿不肯洗脸。
然后,他就发现他高估喝醉酒的崔清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