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再想起,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谢如晦说的是真的。
不可能。
她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想。
长公主宁可谢庭熙永远认为,这人是卑贱的风尘女子的孩子,也不愿意承认这人可能有别的高贵出身。
她这人就是如此喜欢自欺欺人。
沈清臣道:“臣听闻长公主获罪,心里挂念,前来探望。”
谢庭熙问:“沈大人挂念故人,还要带白绫鸩酒?”
沈清臣面不改色,强词夺理道:“公子并未看见我动手,又如何能说臣定是想害公主呢?”
谢庭熙知道沈清臣是因为谢皇后来的,不过如今还不到除那人的时候。
他拿出手里的令牌,向狱卒道:“好好看着长公主,若是再放人进来,你们便也不用活了。”
自然不会再有人进来,他的人已经换下了之前看守的人。
长公主问:“你到底是谁?”
谢庭熙轻笑,如往日般温润和煦道:“殿下,您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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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问:“你觉得如何处理你姑姑才好?”
谢庭熙听到“姑姑”这个词,心里泛起几分恶心,道:“按律法处理便是。”
皇帝就是使劲想让谢庭熙,他记着自己的身份,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可惜,谢庭熙半点不稀罕这皇家血脉,宗室关系。
皇帝提笔,在奏折上落笔,道:“永乐公主卖官鬻爵、谋害太子妃’纵家奴欺压百姓……赐自尽。”
皇帝望着谢庭熙道:“你去送她一程。”
谢庭熙点头道:“诺。”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一章
崔清若翻着手中账本, 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谢府被围的第十六天了。
府中的三位儿郎皆未归家,只留她和一众妇孺待在偌大的谢府。
秋意渐浓,京城肃杀的寒气浸骨, 朔风哀哀, 卷起满地秋意纷飞。
她垂眸望着那破败的枯叶, 像是蓦然想起什么,径直向院外走去,命令下人打开东边的侧门。
门外自然有官兵守着, 她轻笑示意, 不像寻常妇人瞧不起这些戎马之人。
那些小兵见她态度尊敬, 也并没有为难她。
“小叔,你就让我进去好不好。就当我求你, 我从来没求过你。你就让我去看一眼她,好不好?”
崔清若寻声望去,见徐嘉业在哭求这些日子负责守她们的将军。
难怪她说对这将军没印象, 徐嘉业的小叔叔,确实是十年前就奉命驻守漠北去了。
徐将军见徐嘉业这孩子,明明是将门出身, 却被他爹养得一身娇脾气,可这人身子骨不好, 徐家谁都舍不得教训他。
徐将军气得想打他, 又不敢打他, 只能压下怒气, 道:“我不是都和你说了吗?你惦记的崔家小娘子没事, 你整日里往这儿跑做什么。”
崔清若听着两人说话, 一时觉得崔清荷还真是运气好。
那样的性子都有人这般喜欢。
徐嘉业虽然害怕这个好多年不见的叔叔, 但还是鼓起勇气道:“叔叔, 我就看一眼,我不和她说话。我就……看一眼。”
崔清若摇头失笑。
算了,帮这两人一把好了。
崔清若出声喊道:“徐将军,徐小郎君。”
徐嘉业听见崔清若的声音,立刻就跑过来,像是慢一刻都不行。
他行了个大礼,道:“姐姐好!”
崔清若一时愣神,徐家这小郎君会不会有点太能屈能伸?他可是比自己都还大一岁的。
徐将军见他没出息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能训兵一样动手。
再三在心里强调这是亲侄子后,徐将军才开口道:“谢夫人,家里的小子不懂事,冒犯了您,还请您勿挂怀。”
崔清若摇头,还没开口就被徐嘉业打断,他道:“姐姐,我想、想见一面她可以吗?”
徐嘉业不顾身旁叔叔那要杀人的眼神,仍坚持这番话。
他身体不好,看着比崔璨还小,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崔清若,她偏过头道:“我让人给小妹说一声,至于见不见你全在她。”
徐嘉业欢喜地点头。
侍女去了后宅,只是过了半个时辰都没动静。
崔清若安抚他道:“她大抵是不愿。”
没成想她话音刚落,就见崔清荷小跑而来,她这几日为长姊披麻戴孝,一身素白,倒少了平日里的张扬跋扈。
她站在门内,望着门外的徐嘉业,哼了一声,“你来作甚。”
徐嘉业局促地揉搓着衣角,飞快地瞧了她一眼,低下头道:“我、我来看你,看崔姑娘你过得好不好。”
若是往日崔清荷定要好生羞辱这人,居然在这么多人说这种话。
可崔清芙的死让她明白,或许有些话便是再也没机会说,这人的话虽让别人会误会两人,但也是关心她。
崔清荷点头,道:“我过得好,你现在瞧见了,该走了吧?”
原本以为会被训斥的徐嘉业,惊诧地仰头,盯着她,连忙道:“好、好。”
笑得一脸满足,徐将军在一旁都没眼看,崔清若也失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