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契,脱贱籍。
仅这一条,就已经够秋儿对她感恩戴德了。
这些天秋儿看着崔清若料理后宅,也重新认识到了这位夫人。
秋儿道:“您日后若是有事,尽可吩咐我。”
崔清若摇头,“不用,我与夫君要搬出去了。”
除了秋儿,另一人便是云非月。
那人是谢珩之养的外室,如今谢珩之死了,她一个人过得艰难。
她便挑了天晴的日子,去她住的小巷,找到了这人。
她敲了许久的门,才等到云非月给她开门。
“云姑娘,”崔清若把手里提着的东西给她,“我来看看你。”
崔清若进了内宅,虽然这宅子小,但修得雅致,环境清幽,崔清若也就放心几分。
云非月轻笑:“夫人来就是,怎的还带东西。”
崔清若道:“就上次天香阁你喜欢的那身,我觉得你穿着定然好看,便想着给你送来。”
云非月今日梳的偏髻,绑了根白麻布在头上,更衬得她娇弱温婉,看得崔清若虽是女儿身都看得心动。
也难怪谢珩之会喜欢。
云非月也同样在打量在打量崔清若。
知世故而不世故,在高门里长大,还有这份细致入微的温柔,难怪主子这样的性子都会喜欢。
云非月挽留她道:“崔姑娘可要留下来用膳?”
崔清若摇头,“不了,我今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便多留。”
云非月送走她,一转身,就对藏在回廊里的谢庭熙行礼道:“主子。”
谢庭熙颔首,看着云非月打开崔清若送的包袱。
里面不仅有新衣,还有一张银票和一封信。
云非月故意瞟了一眼谢庭熙,声情并茂念着:“云姑娘,日后若是艰难,凭此信到升平茶楼。可为你寻一份事儿做,望云姑娘岁岁长安。”
谢庭熙瞧着她,眼里泛着冷意。
云非月“啧啧”两声道:“小气。”
谢庭熙不与这人说这个,只问:“你为什么要杀谢珩之?”
云非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眼波流转道:“当年他自己说的,此生绝不负我。”
“他既已负了我此生,我想,我向他讨要回这代价,也不算什么。”
谢庭熙默然不语。
“我就是为了谢珩之,才演的清冷孤傲。没想到连夫人都骗了过去。”云非月轻笑,满脸得意。
谢庭熙:“你当真从未喜欢过他?”
云非月道:“主子,您无非是担心我已经不堪用,可您莫忘了,我就是这么个性情。”
云非月垂眸,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人她都已经杀了,哪还需要说这个?
她道:“就是……以后不知我是继续待在花月坊,还是……”
谢庭熙道:“你就待在花月坊就好。”
云非月点头,她本来就是花月坊的老板,只是她能成为这里的老板,离不开薏娘的帮助,这些年也一直听命于谢庭熙。
她道:“主子您放心,不就一个谢珩之,男人而已,用完就扔就是了。”
云非月想,即使她或许从前爱过又如何,谁说过此生只能爱一人?
崔清若回家后,谢庭熙就与她说起了分家的事。
她问:“长公主刚去世,这样会不会……”
谢庭熙道:“不会。”
长公主去世后,接下来还会有许多事,大皇子的皇妃也会成为这场争斗的牺牲品。
世家会再次发生变动,没有人会注意到崔家后院的这点事。
谢庭熙又安慰道:“况且,如今我中了解元,于理也是应当搬出去才是。”
崔清若点头,既然子言都这么说了,她也想这么做。
至于以后谢家的中馈,那就让谢老爷自己想就是了。
谢庭熙讨厌谢家,她就讨厌谢家,陈郡谢氏如何都与她无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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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冬月初一下的,崔清若推开窗,一下子眼睛都亮了。
“子言!下雪了。”
门前的银杏树的枝丫挂满落雪,银装素裹,飞雪纷飞,盖尽人间的污秽。
崔清若的声音吵醒了谢庭熙,他翻了个身,道:“下雪而已。”
京城每年都会下雪,这看了十几年的雪,有什么好看的?
屋内地龙烧得热,崔清若见谢庭熙没有动作,就去被窝里拽他,“起来看雪。”
谢庭熙一个劲儿往被窝里躲,道:“夫人,你就让我再睡一刻钟吧,就一刻钟。”
崔清若想到这人昨夜看书至深夜,思考许久,道:“只准一刻钟。”
她这话没人答,因为谢庭熙已经又睡了过去。
一刻钟后。
崔清若站在雪地里,毛绒绒的披风,接住纷飞的雪花,连她的眼睫毛上都停了几片。
她遥遥向谢庭熙挥手道:“子言,打雪仗!”
谢庭熙把手从汤婆子上挪开,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庭院里的冷。
这不是冷,这是寒冷。
崔清若道:“子言还不来?”
“嫂嫂,我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