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她仰头望春雪飘进屋内, 才恍然惊觉寒冬已然散尽,春日就该来了。
谢庭熙已经一个月没来找过她了。
上次两人吵架后, 她就借口茶楼事多, 带着些衣物和冬青搬了出来。
或许, 她更是怕而已。
她怕若是再与谢庭熙住一起, 那人会真的与她写和离书。
也怕她一时意气真的答应。
崔清若问:“冬青, 你说喜欢一个人该怎么样才对?”
冬青脸一下子羞红道:“夫人, 我又没有小情郎, 哪里会懂得这个。”
崔清若愣神, 她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喜欢一个人,全心全意眼里只有他?还是永远听他的话?
谢庭熙说她做自己就好,可如今那人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她。
崔清若苦笑。
其实她知道的,从来就是她贴上去,主动撩拨那人,让他说上一句“喜欢”。
本来就是她自己苦心经营才得到的喜欢,哪里该奢求这人多喜欢她。
是崔清若离不开谢庭熙,没有谢庭熙的崔清若只会如无数后宅女人一样,被困在金玉囚笼里,直至死去的那一天。
谢庭熙永远都是谢庭熙,与寻常人不一样。
不过,她真的不甘心。
没人爱过她,谢庭熙是第一个喜欢她的人,纵然浅薄,纵然是她用甜言蜜语哄来的。
但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崔清若望着门外随着日光初照,逐渐融化成雪水的场景。
她想挽留谢庭熙,可她不知道该怎么挽留那个人。
她甚至不知道洒进深宅大院的明光,到底是真的属于她,又或是片刻的施舍。
门外传来小厮敲门的声音,“夫人,夫人!公子中了……”
崔清若连忙开门,笑得像是自己中状元般,“真的?”
小厮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公子中的是会元!咱们公子可真是文曲星下凡……”
崔清若见小厮说了一箩筐吉利话,掩唇轻笑,让冬青给他赏钱。
只是笑完,崔清若眼里的光又沉了下来。
这些日子她不肯低头,谢庭熙也没有来找他,如今他中了会元,怕就事情更多了。
崔清若摇头,不行。
她喜欢谢庭熙,但她也要做好她的事。
冬青见崔清若收敛眼里的失落,继续看账本,还道:“冬青,今日不要让旁人打扰我。”
谢庭熙中了会元,她也不能比他差。
喜欢一定要站在差不多的起点,否则如何谈喜欢,而不是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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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子义问:“今日春闱放榜,你不去看看?”
谢庭熙饮了口茶,道:“知道结果的事,去不去没意思。”
许子义见他淡然的样子,道:“这些日子,你和崔清若是出了什么事?”
谢庭熙道:“你既然知道,就不用和我谈这个。”
谢庭熙瞧了眼许子义,眼里闪过一丝不在意,“我与她的事,你不准插手。”
许子义知道谢庭熙这人,他能够说一句让他不插手,就能看出在这人心里崔清若的地位。
他从前也怀疑过这人对崔清若的感情,可自从上次这人在长公主面前维护她,许子义就明白崔清若的分量了。
故而,这次两人分居才会让许子义如此意外。
许子义道:“你既舍不得她,就不要与她闹性子。”
许子义想起很多年前,他捡到谢庭熙这个人的眼神,害怕恐惧与无助。
一别悠悠经年,曾经的孩童,早就不喜形于色,同时也再没有曾经的鲜活感情。
他望着谢庭熙的神情,道:“那你为何,还要天天去她的茶楼外守着?”
谢庭熙拿着茶杯的手微微捏紧,随即放下茶杯。
他声音清朗,“顺路。”
许子义发现谢庭熙这人喜欢欲盖弥彰,还喜欢自欺欺人。
不过,他并不打算点醒这人。
自己把喜欢的人,逼上绝路,才会让这人后面走上另一条路。
许子义道:“你今日到底所为何事?”
谢庭熙已经与他生了罅隙,若不是有重要的事,应是不会再来找他。
谢庭熙道:“当年大皇子的腿,我记得是你动的手。”
许子义点头。
多年前,他在姜润的马驹上动了手脚,借一场马球赛要了那人的一条腿,从那以后他就成了跛子。
许子义问:“您的意思是……”
谢庭熙起身,望着远处的宫阙道:“姜润在马球场上没了腿,从那以后的两三年就再不敢上场。”
许子义接过这话,道:“我记得后来谢静言那个疯女人,是逼着姜润要么死,要么继续学骑马,姜润只得又上马学骑术。”
谢庭熙道:“我记得他这些年跟普通人无异,打马球都可以?”
许子义点头。
谢庭熙侧身,望着他道:“那下个月若有人办马球赛,就让他死在那里好了。”
许子义不明白谢庭熙缘何突然要这人命。
他记得谢庭熙是从来不屑于杀人的,比起夺人性命,他一向是更喜欢夺走一个人最在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