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独与娘娘说话,或许更好说些。”
她有些心慌,与白姮说了半晌话,大多是宽慰的,让她心怀希望的,但她自己心里却没底。说到安王妃对她不同,但其实也没见几面,更没说过几句话。
她转头去沈润的院子,想寻几匹浣花锦,再借着送锦缎去见安王妃。只是心事重重,低着头往外走,短短的路程,还没到沈润家门口,就一头撞在别人怀里。
胡珊兰晃了晃,立刻被人扶住,一叠声道歉,照旧的头也不抬,等拿着钥匙半天捅不开锁,就有人从她手里拿去了钥匙。
几声轻响,锁咔的一声开了。这一声让她激灵了一下,抬头对上了站在门边,正看着她的郑蔚。
“你怎么了?”
“没事。多谢大人了。”
胡珊兰进院子,郑蔚站在门口看她背影:
“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
胡珊兰脚步顿了顿:
“没什么难处,多谢大人关怀。”
便进了偏厢去寻锦缎。
等她抱着两匹浣花锦出来的时候,已没了郑蔚的踪迹。她松了口气,这一夜都在思量措辞,第二天忖着时候就往王府去了。
很顺利就被带进去了,仍旧是安王妃的寝殿,但却是偏殿。才一进门,浓厚的檀香扑面而来,安王妃跪在蒲团上,面前是一个佛龛,只是佛龛上有一道黄色帘幔,遮住了里面供奉的神佛。
安王妃极为虔诚,在香雾缭绕中不知念着什么经文,胡珊兰讷讷站在门边,一直等到她念完,轻击了一下磬,清脆的声音没叫胡珊兰的心安宁,反倒是越发慌乱。
安王妃并没看胡珊兰,而是走到屏风外面,胡珊兰也跟了出来。婢女奉茶,安王妃接过喝了两口,胡珊兰就跪下了。
“你不愿意?”
安王妃的话里有着不解。
“民女,民女蒲柳之姿,难堪重任。”
安王妃看着茶盏里浮沉的茶叶,屏退左右:
“你闺名是叫珊兰吧。”
“是。”
安王妃放下茶盏,走到窗口看外面草木萧瑟,却因马上要过年而又强行布置喜庆的景色。
“我与王爷年少时,曾为救王爷落水。那时候还在盛京,盛京的冬天可比昴城冷多了。我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孩子了。王爷敬重我,从不嫌弃我容色不堪,不嫌弃我身子虚败,从前要给他纳妾,他只不肯,后来好容易松了口,也叫我为他择选。”
安王妃笑了笑:
“你这样的年岁,总是怀过春心的吧。心里惦记着一个人,盼着他好,但其实心里也不愿意与旁人分享。”
胡珊兰回想曾经,她确实也这样过。虽然很短暂。
“我一直在为王爷择选通房,但好歹选了几个我还算满意的,送进房里王爷却不肯碰。直到遇上你。你是头一个让我的生活里有颜色的人,让我暮沉沉的心有了春机。我知道,王爷愿意,还是因为我喜欢你。但是珊兰,王爷那样的人,你难道不喜欢么?”
不喜欢。
可胡珊兰不敢说。
她不贪慕富贵荣华,她知道自己命小福薄,擎受不住,还是踏踏实实活着的好。
若论相貌……
南怀王确实生的好,但比起当年探花郎的风采,还是差了些。
安王妃见她不答话:
“珊兰,你是不是,心里有人?”
“没有。”
胡珊兰矢口否认,安王妃笑了笑:
“如果没有,我想不到你为什么不愿意。王府境况,想来整个昴城的人大抵都清楚。你进了府,无人争宠,将来的孩子也富贵无边,你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我也同王爷说过,你若不愿困在王府,布庄还能继续经营。只要……你对王爷好,给王爷生下子嗣。”
所以真正的需要,是子嗣。作为代价,是尊贵的身份。这笔交易任任何一个世家女来看或许都觉着不错,可在胡珊兰看来,却是越发的让她痛恨和畏惧。
她不愿意再做玩意儿。
当初是为胡家选皇商,如今是为南怀王生孩子。
胡珊兰艰难的咽了咽:
“娘娘,民女,民女不能。”
安王妃看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洞悉些什么,但良久之后她只是道:
“你再想想吧。毕竟我喜欢,又能叫王爷愿意的,你是唯一一个。单看王爷愿意以侧妃的身份抬你入王府,就能瞧得出来了。”
“娘娘,民女……”
“别急着拒绝。再想想,或许你就想明白了。哪怕是拒绝,也得给我个明确的理由。珊兰,你该明白,王府是不能受你搪塞的。”
胡珊兰背脊生寒,就让安王妃派人送出来了。
这条路行不通。
她苍白着脸站在王府大门外,而角落处,一直跟着她的郑蔚看着她的脸色,心也一沉。
她一定遇上难处了。
郑蔚回去后就沉思不已,想不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难处能让胡珊兰这般,甚至还到了要去王府的地步。但胡珊兰不肯说,他也不敢胡乱打听,看着南怀王府的大门,浮现出许多猜测。
如果沈润在,胡珊兰是不是就会将心事说给他?
郑蔚笑了笑,自嘲冷漠。
胡珊兰失魂落魄的往回走,东大街的喧嚣让她心烦意乱,就选了一道背街小巷,清净的独自走着。忽眼前一暗,她抬头看过去,就对上了郑蔚淡漠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