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玹转回身来,看着她执意要走的背影,语气忽然重了一下,“许二姑娘。”
“我说了,我也是刚从宫内出来。”
言外之意,发生了什么他都知道。
“死掉的是我府上的丫鬟,至于原因,大抵刚才母后已经与你说了”,他走到了许念身旁,语气忽然冷了下来,“你现在这么急着离开,是怕与我牵连上关系?”
任谁被当做傀儡,被要挟制约,连自己见什么人与之什么人多说几句话都决定不了,都是不快的。
他已经受了很多年,隐忍得多了,更加见不得人随便糊弄自己。
这样含含糊糊,落在他眼中,与轻视一般无二。
她今日知道了,见到了,看清楚的他此时的处境。
往日没有人知道就算了,可现在,眼前的这个,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被人拿捏成了何种样子。
他厌恶被人知道。
这种实处被人看见了,就意味着露了陷,拿住了弱处,让他如何能忍得了。
况且,粟阳一案,许思姜定是知道不少了。
把柄和弱处全落于人手,自然是不甘的。
打量的视线就停留在身上,许念有些紧张,却还是稳住心神,“我愚笨,殿下说的话我听不明白,父母兄长在等着我归家,我自是应该早些回去。”
齐玹收回视线,他今日心情不好,三翻四次被触到了逆鳞,已然是含了怒,只是面上还看不出。
他不理会许念那套说辞,问:“你也觉得我不能自己做主?”
他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就该按照他们的话,一言一行规规矩矩的来,听话顺从,磨灭掉他该有的骄傲吗?
就该一辈子做那沈氏的傀儡的吗?
他不愿!
那些污点总有一天会被磨灭干净,他不允许有任何人知道,窥探,甚至在心底借机去想他如今有多么不堪,狼狈。
一点这样的念头也不能有!
许念抬起眸来,不知自己踩到了他哪里的痛处,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声,便是隔着攒动的人群,远远的,与那茶楼之上,窗边的戴着面具的人对了正着。
面具遮盖住了所有的眉眼,一束高马尾洋洋落在身后,日光洒在发带上,透着浅浅的光亮。
齐褚手肘懒散的搭在窗沿上,支着下颌,无声的瞧着她。
明明只露出的一双眼眸来,她都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却莫名在他那道视线下更紧张了。
紧张什么呢?
她也说不上来。
齐玹没听到她出声,倒是也没再逼她。
只是先一步走回了马车旁,背对着她,吩咐车夫:“既然顺道,我们就去拜访一下滕国公。”
从利用她第一次开始,就没想要就此结束,既然害怕受他牵连,他偏要与国公府沾上关系。
声音说得不轻不重,在这街道上,又确保了许念能听明白。
齐褚也听见了。
他的目光扫了过虞王府那落下的车帘,凝成了冰霜,冷得出奇。
只是没停留很久,又落回了许念身上,笑不出来,就这样明目张胆的与她对视。
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许念没有想到他胆子竟然这样大,虞王到处追杀他,他竟然是直接到了跟前,还这般瞧着她。
不仅是看了,他唇轻启合,无声的喊了一声小姐。
“小姐?”她原地的站的有些久了,帘棠走到她身旁,不解道:“您看什么呢?”
许念猛然回神,等再看时,窗户边空空的,好似刚才见着的人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怕耽搁久了,被虞王给看出端倪,她只好先是上了车。
到家时,虞王也早已下车,侧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心不在焉的,更加坚信她就是受了沈氏的威胁,避讳与自己一处。
“许二姑娘”,他喊道。
许念抬起眼来,自从刚才见到齐褚之后,她就脑袋里昏昏的,此时好像不太灵光,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声是什么意思。
“你是主人家,自该是带路才是,这般不动,是想要把我拒之门外?”说话间,他微微眯了眼。
今天刚知道他受人制约,所以现在是觉得他不过如此,连门也不能进去了吗?
许念屏目,让帘棠带路,引他去了客堂中。
来客了,自有长辈招待,等到阿爹来时,许念赶紧找了个机会退了下去。
齐玹余光扫见了,端起茶盏的手不动声色的收紧了。
把柄落于人手,他也不惧。
可若是被人小看,那就不行。
许念已经拐过了回廊,终于是歇下口气。
她实在是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阿姐对虞王心中有谱,想必和阿爹也通过气。
该如何应对,自是有阿爹和阿姐抵着,许念是不想要再露半分面了。
闭眼还是齐褚看自己的那眼。
回想起来是有点凶的。
凶她吗?可是她也不曾做过什么。
许念推开了房门,抬眼瞧见屋内的人时,静了一瞬,比惊讶更快的,就是手了。
甚至想都没想,“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与她一步之差的帘棠就这样被隔在了门外,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齐褚很是自觉,自己给自己倒了水,甚至当着她这个主人的面,慢条斯理的送到了唇边,喉咙滚动,饮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