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再抱一会。”
许是怕挟制的力量不够,女郎挣扎。
他率先说了一句。
“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良久的沉默过后,楚凝几乎以为少年已经睡着,肩头上的重量逐渐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最近好累。”
真的。
肩头上的声音变得松懒疲倦。
楚凝问他欲问未问,怕关心太过,界线扯不清楚,虽然这种情况也的确扯不清楚。
遂以,她等着少年开口。
可是很久了,都没有等到他的下文,肩头上传来沉稳的呼吸声,楚凝撇言一看,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动也不得动。
废了很大的劲,才脱出身,喘出气正要打算把他送到床榻上休憩时。
楚凝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睁开了眼。
“阿姐,好好休憩,明日我再来看你。”
每次离开时,他都要这样说。
楚凝躺在榻上,本以为今夜会无眠,谁知道睡得很好。
次日晨起,守在门口的婢女听到动静,进来伺候楚凝起床。
束好簪发,她忽道,“姑娘,今日公子有事被人叫走,那边推脱不开,不能过来陪姑娘用早膳了。”
闻言,楚凝险些脱口问什么事?
又很快将到了嘴边的话给摁了下去,无论什么事,都不干她的事。
过多关心怜煜的动向,只会叫他又生出遐想。
早膳有楚凝爱的膳粥小菜,她吃了几口,忽然没有没有食欲。
倒是有两个捏包做得很精巧,素来桌上没有,楚凝尝了尝,味道不错。
吃了两个捏包,胖的什么都进不了口。
女郎的目光落到对面。
对面的位置空着,一时不察有些失落。
少年历来都陪着她,除却他出了远门的那半月之外,只要楚凝一晨起,就能够看到他,他永远都在,阿姐。
今儿个,他不在,心中竟然觉得空了一大截。
起来时,天还晴着。
用过早膳,雨就落了。
本以为一会子就能停,这雨倔强,竟然过了好一会,都没有个要停下的准头,反而越来越大。
兴致怏怏,一直没什么口腹之欲,午膳摆得晚,她挑挑拣拣,没吃多少。
楚凝在寝房里待了一会,旁边有许许多多怜煜为她在书铺里淘来的奇闻逸事小话本。
跟女德女训不一样,楚凝原先看得有趣。
今儿个不知道为什么,身上重而乏累,甚至有些燥热起瘾,难受,一个字都进不了脑子里。
她开了窗桕和寝门,有细雨飘进来。
婢女似幽灵一样出现,吓得楚凝心神一跳。
“姑娘,近来春寒,窗桕和寝房都开着,吹多了风,会受寒气,奴婢替您关上。”
言罢,她伸手要关上。
楚凝按住门框,要说不必关,对上她那张寡淡的脸,她不大舒服,也不想争辩,也就松了手。
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身上的燥热越发甚重。
左右睡不下去,她起来掬了一碰凉水洗脸,也没见消退,摸上脸蛋,跟冬日里的炭火一样热。
实在是太难拗了。
莫不是发了高热?起身叫来婢女去请郎中抓药。
那婢女出了门,先去伯爵府找怜煜。
殿内实在呆不下去了,女郎浑身发虚汗,又渴又累,她喝了满满一壶凉水,依旧解不了燥热。
怜煜匆匆赶来时,楚凝赤着脚站在雨里。
仰头张开臂膀淋着雨水。
“阿姐。”
怜煜看着楚凝犹如霜雪打过的娇花,她虚弱无力极了,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瞧着几乎欲死,魂飞身去,怜煜心神惊怕得厉害。
丢掉伞,快步奔至女郎的身边。
“我带郎中来了。”
郎中蒙着面,在一旁静立。
女郎的意识断断续续,被掺进屋里换了衣衫,她仍然觉得难受,嘴里一直堵着热,蹬着腿,不住的挣扎。
怜煜替她盖被褥,又被她踢掉。
郎中把了脉,跪在地上,“这......”
怜煜眼神阴瞪向他,“这什么?”
郎中回禀道,“不是感染了风寒,是被人下了迎春呐。”
迎春,怜煜当然有耳闻,这玩意在角斗场最常被人提起,用来对付那档子不听话的奴隶最是好使。
它是欢药之首,根本没有解药。
阿姐怎么会误吃?
怜煜看向一旁的婢女,婢女连忙跪地,“奴婢一直在姑娘身边,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奴婢也不知道...”
“眼下要怎么做?”
郎中一再哽塞,“唯....唯有....”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短短三个结结巴巴的词语,已经足够少年能够知道郎中的破解之法了。
他让婢女把郎中给带下去。
女郎迷糊当中也听得清楚,人一走,她便用力攥住少年的手。
“阿煜,你杀了我。”
少年的身形一顿,他替女郎拂开她的发丝,用帕子擦干净她的面庞。
心里也跟着泛疼,艰涩。
“阿姐,你怎么能让我这样做,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怎么舍得?”
“你死了,我怎么办?”
女郎倒笑了,眼里含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