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吃,猫的嘴也没停过,沾光吃了些白煮鸡肉丝。
卷碧在旁边侍候着,一边给猫撕着鸡肉丝,一边絮叨地说着这三天的事:
“姑娘,您那天在庄子里睡过去后,起初我们以为您只是乏了,一时脱力,奴婢就把您抱去榻上歇息。不想,到了第二天一早,您还是没醒,这可把大少爷给急坏了,庞嬷嬷差点没跟您掐人中。”
“怕姑娘您是病了,大少爷就赶紧干派车把您匆匆地送回了京,这两天不仅请了京中好几个大夫,还特意把太医也请来侯府给您诊脉……”
顾燕飞喝完了最后一口鸡汤,放下汤匙时,随口问:“太医怎么说?”
卷碧努力地回想着太医文绉绉的说辞,如实答道:“太医说,您是心力交瘁,气血亏损,又阴阳两虚,乃至力竭虚脱……这些天要好生休养,切不可再操劳。”
顾燕飞用帕子擦擦嘴,赶在猫把爪子伸进茶杯前,抢前一步拿起了茶杯。
在猫不满的叫声中,她惬意悠闲地喝了两口茶。
看着这融洽的一幕,卷碧的脸上又有了乐呵呵的傻笑,这些天焦虑一扫而空,这才有了一切如常的真实感。
顾燕飞又喝了两口茶,这才把茶杯给猫喝,同时问道:“大哥……”呢?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门帘外响起了小丫鬟清脆的声音:“姑娘,大姑娘来探望您了!”
“大姐回来了?”顾燕飞微一挑眉,眸子也亮了几分。
前些天,顾云真的外祖母办大寿,就把三太太严氏与顾云真母女都接去了严家小住。
“大姑娘是昨天回来的,一回府就来玉衡苑看过姑娘了。”
卷碧一边说着话,一边手里没停,稍稍给顾燕飞理了理头发,动作娴熟地将一头青丝以发带半束于脑后,又给她披了一件大氅。
没一会儿,顾云真就款款地来了。
她穿了一件水绿色绣折枝绿萼梅交领长袄,下头搭配一条青色梅兰竹襕边综裙,那剪裁良好的长袄衬得她身段玲珑。
少女缓步行来时,裙摆轻轻摇曳,整个人优雅端庄,娴静若水。
“大姐姐。”
顾燕飞一见顾云真就笑,可顾云真却是蹙起了眉头,抬手捂在她的额头上,同时问卷碧道:“卷碧,你家姑娘何时醒的?吃过东西没?”
对上顾云真,卷碧挺直了脊背,就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如实答了。
顾云真听顾燕飞已经吃了粥与面,这才算放了心。
这胃口好,就代表人无大碍了。
顾云真转而面向顾燕飞,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点在她的鼻尖,轻声训道:“你啊,是不是为了看画本子,晚上没好好休息?”
“连晴光都知道累了要多睡,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如它!”
当顾云真昨天听闻顾燕飞是把自己累成了这样,是既心疼,又有几分无奈。
原本在吃鸡肉丝的晴光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喵”了声,想抬头,结果被顾燕飞一把按回到了猫碗里。
顾燕飞“噗嗤”地笑了,抱住她纤细的腰身,咯咯直笑,学猫的样子蹭了蹭顾云真的肩膀。
她睡饱了,也回血了,笑声又变得清脆起来。
被顾燕飞这么抱着,顾云真也训不下去了,抬手亲昵地揽住了她纤瘦的肩。
晴光不屑地扫了一眼腻歪的姐妹俩,从窗口飞跃而出,到外头自己玩去了。
雪早就停了,外面的屋顶上、树梢上都堆砌着厚厚的积雪,皑皑白雪反射着清晨的阳光,一片令人炫目的晶莹,连带屋子里都亮了不少。
顾燕飞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用撒娇的口吻说道:“大姐,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她本来听说,顾云真与严氏要过年前才会回来的。
“不早了。”顾云真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伸指又在顾燕飞的鼻尖点了点,“今天都腊月二十七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那样子似在说,你这三天真是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顾燕飞只得装乖,露齿一笑,继续转移话题:“大姐姐,你怎么穿得这般素净?”
她上下打量着顾云真,顾云真今天不仅穿得素净,连装扮也素,挽的发髻是最简单的纂儿,发间只插了一支碧玉簪,身上没半点艳色。
顾云真目光飘忽地抿了下唇,犹豫了一瞬。
想着左右这里也没有外人,她就说了:“一会儿我要随太夫人去慕容家,慕容家的老太君病重。”
顾燕飞乖巧地给她递茶。
顾云真没跟顾燕飞客气,接过茶杯,浅尝一口,这才低声又道:“……我的亲事也许会提前。”
亲事提前?!顾燕飞一愣,手里的粉彩茶杯停在了半空中,手指无意识地将杯子微微地转了转。
面对自家妹妹,顾云真也就没拐弯抹角,抿了下唇,直白地说道:“老太君病重,慕容家说是想将婚事提前,给老太君冲喜。”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她的眼睫垂下,小巧的下巴微收,带着几分婉约纤弱的娇态。
顾燕飞眉心微蹙,问道:“大姐姐,三婶母怎么说?”
顾云真的半垂的眼睫微微颤了两下,茶水的水光映在她的秋水双瞳中,波光轻漾,徐徐道:“祖母说,婚事提前也好,不然,慕容家说不定要守上三年孝,那我的年纪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