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飞抬手将那道符纸凑近烛火。
烛火瞬间将符纸点燃,贪婪地吞噬起纸张,那明黄色的火焰中隐约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黑气。
顾燕飞随手把那道符纸丢进了一旁用来烧纸钱的聚宝盆中。
燃烧的符纸缓缓飘落,火焰摇曳,时高时低,那窜动的火焰在她白皙的小脸上留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铃、铃、铃……”
铃铛藤球被猫拍得滚来又滚去,铃铛声此起彼伏,越来越急。
里面的动静让外头守着的婆子听到了。
婆子打开了大门,穿过前厅,步履匆匆地小跑了过来,却见姐妹俩非但没跪着,顾燕飞还在聚宝盆里烧东西,也不知道是在烧纸钱,还是在取暖。
婆子惊了,拔高嗓门斥道:“大姑娘,二姑娘,让你们罚跪,不是让你们来祠堂玩的!”
“你们要是再不跪好的话,奴婢可要就去告诉太夫人了。”
婆子又朝两人逼近了几步,挺了挺胸。
聚宝盆里的那张符纸已彻底被火焰烧成了灰烬,只余下些许星星点点的火光。
周围又暗了不少,那支烧得只剩下一寸的蜡烛还在燃烧着。
顾燕飞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懒得和婆子拉扯,又唤了一声:“晴光。”
正在玩球的晴光立刻闻声闻声而来,软软地“喵”了一声。
它玩得开心极了,碧绿的猫眼在烛光中熠熠生辉,闪着魅惑的光芒,瞬间就把婆子的心魄给勾走了。
“小猫咪,”婆子躬下了身子,殷勤谄媚地看着三花猫,搓着手讨好地问道,“你要烤火吗?奴婢给您去取炭火。”
顾燕飞把一个荷包丢给了猫,于是猫就叼了那个荷包送到了婆子手里,又对着蜡烛方向甩了甩尾巴。
婆子从荷包里倒出了一根小鱼干,立刻就心领神会,很自觉地说道:“奴婢来帮您烤小鱼干。”
“用烛火一条条地烤小鱼干最好吃了。”
趁着这功夫,顾燕飞直接拉着顾云真的手大摇大摆地往祠堂前厅的方向走去。
顾云真还有些依依不舍,边走边回头,羡慕地叹道:“我也想帮晴光烤小鱼干!”
“会有机会的。”顾燕飞随口敷衍她,随即话锋一转,“大姐姐,今晚你就随我去玉衡苑歇息。”
顾云真:“……”
顾云真自小都被教导着温柔、端庄、听话,今天被罚跪却没跪,她已经不太习惯了,现在还要偷跑,更是浑身不自在。
看出了顾云真的心思,顾燕飞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不妨事,我们明天早点过来,赶在大家过来前就是了。”
“不好吧。”顾云真嘴里这么说着,但身体很诚实地跟着顾燕飞走了。
当迈出了祠堂大门,站在屋檐下时,顾云真还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她真的出来了?!
顾云真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迎着扑面而来的夜风,顾云真打了个激灵,却笑了,反而觉得很舒服,很畅快。
似乎憋在胸口许久的一口气一下子通畅了,眼前豁然开朗,浑身上下神清气爽。
姐妹俩手拉着手一路往东走去,顾云真望着夜空中的星月说道:“燕飞,我跟太夫人说我不嫁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有些怕。”
但是,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她知道就算是母亲不站在她这边,她的二妹妹也会站在她这边。
银色的月光柔和地从夜空倾泻而下,为两人的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在地上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两道窈窕的身影彼此依偎着。
知道有一个人会站在她这边的感觉真好!
“我最喜欢二妹妹了。”
顾云真亲昵地脸倚靠在顾燕飞的肩头,笑意如点点的星光在她的眼中荡漾开来。
月光下的少女长着一对柔顺的水弯眉,如一波浪划破碧水,微笑时,眉眼婉约柔艳。
顾燕飞也笑了,目中绽放着同样璀璨的光彩,霎时间流光溢彩,一股无法言语的喜悦涌上心头。
她的大姐姐本该如此,瑰丽而又优雅,像那明艳的山茶花般迎着寒风怒放,而不是像前世那般才刚到花期,却提前凋零了。
顾燕飞的心中荡漾起圈圈涟漪,挽住了顾云真的胳膊,神采飞扬地说道:“大姐姐,不睡了,我们去喝酒!”
啊?!顾云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一脸懵地去看顾燕飞。
她们什么时候说到喝酒了?
“我前些天得了一坛上好的梅花酒,是琼芳斋的。”顾燕飞带着几分俏皮,几分得意,几分炫耀,“还是限量酒,总共才二十坛。”
“……”顾云真不好酒,她其实是被顾燕飞这副恣意飞扬好似小狐狸般的小模样打动的,心口一片柔软。
反正今天她已经这么出格了,干脆就出格到底吧。
“好!”顾云真含笑着点头,“我们喝酒去!”
姐妹俩愉快地一路说,一路走,言笑晏晏,很快就回到了玉衡苑。
小丫鬟们看到顾燕飞回来了,急忙去通报卷碧,不一会儿,卷碧风风火火地跑来相迎,笑得乐开了花。
玉衡苑的后院有一个暖亭,据顾渊说,是从前娘亲在世时,爹爹为了娘亲改建的。
顾燕飞一句吩咐下,卷碧等丫鬟们就行动了起来,烧起了暖亭中的暖炉,搬来了挡风的屏风以及两把高背大椅,再提来一个红泥小火炉和一篮子炭火烫酒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