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碧不仅力气大,跑得也快,就这么一来一回跑一趟玉衡苑才花了半盏茶的功夫,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她一刻也没休息,给顾燕飞伺候起笔墨来。
顾燕飞心有成算,以笔尖沾了沾朱砂,心神合一,笔力娴熟地在淡黄色的符纸上画了一道蜿蜒的符文。
这还是楚翊第一次亲眼见她画符,目光定定地凝固在了她身上,那么专注,那么安宁。
顾燕飞将刚画好的符纸随手抖了抖,就交给了何烈,叮嘱道:“让你族兄把这道聚运符带在身上。”
“借运阵已破,你族兄的气运也不会再丢失。”
“这聚运符能将他的气运聚于灵台,让他至少能像常人一样。”
何烈双手接过符,十分慎重,又再三谢了:“多谢顾二姑娘,在下代族兄谢过姑娘。”
何烈仔细地将符收在胸口的衣袋里,接着就看向了窗边的楚翊。
何烈今日是特意来侯府找顾燕飞求破解之法的,他不好贸然登门,便跑去找顾渊引荐,没想到大皇子恰好听到了,也要跟过来。
现在符也求到了,那他们是不是该走了?
何烈以询问的眼神看着楚翊。
楚翊掸了下衣袍,优雅地起了身,含笑道:“回宫。”
何烈一愣,心道:原来大皇子还真是来陪他求符的啊!
顾燕飞自然而然地起身相送。
顾渊与何烈尽职地跟在楚翊的身后,如影随形。
四人一路无语地来到了外仪门,那里停着一辆黑漆平头马车以及两匹高头大马。
赶车的小拾甩着手里的马鞭对着顾燕飞笑了笑,算是问好了。
楚翊身子一侧,霜白色的斗篷飞起一角,恰好挡住了后方的小拾,他突然偏头对顾燕飞道:“元宵节那晚,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可好?”
一句话令后方的顾渊与何烈差点就一个趔趄。
而顾燕飞的眼眸在听到“花灯”时瞬间就亮了起来,瞳孔亮晶晶的。
两世以来,她从来没有看过花灯,只记得上辈子听侯府的堂姊妹们说过,京城中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十分热闹,也唯有七夕灯会勉强可以相提并论。
楚翊读懂了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也不难读懂,就像和安乐说起灯会时那向往的眼神一模一样。
楚翊的眼底荡漾起了柔软的笑意,冬日的阳光映得他眉眼生辉。
他放柔音调,诱惑道:“灯会就在大昭寺附近的南大街,当晚有庙会,会有各种好玩的、好吃的,各种杂耍百戏,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京城最擅长扎灯人会扎上一盏巨大的龙灯放在大昭寺的门口。”
“大半个京城的人都会去游灯会,灯会会一直持续到午夜。”
“我们可以去猜灯谜、放天灯、赏烟花、看舞狮、逛庙会……”
顾燕飞的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点头应了:“好。”
“……”后方的何烈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楚翊,心里确信了:好嘛,他就知道大皇子肯定不是特意陪他来的。
今天的风依然有些大,顾燕飞站的位置又恰好逆风,一阵风将她散在背上的头发和发带胡乱地吹到了鬓角、眼尾。
顾燕飞正要捋发,楚翊已经先她一步地抬手,很顺手地将她右脸的几缕乱发与长长的发带捋到了她耳后。
他出手快,收手也快,快得顾渊甚至来不及说什么。
“十五那日黄昏,我来接你。”说完这句后,楚翊就上了那辆马车。
紧接着,顾渊与何烈各自上了各自的马匹,两人的表情更古怪了,尤其是顾渊。
顾渊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妹妹说。
虽然大皇子除了心思重了点,别的也没什么不好的,但婚姻大事,对于姑娘家而言,是一生一世的大事,还是要好好想想,仔细想想,千万不能轻易让人给哄了。
哎。
顾渊心里简直是愁死了,骑在马上还一步三回头地看了妹妹好几眼。
他今日还要当差,也只能跟着楚翊一起离开了侯府。
顾燕飞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车马从侯府的角门驶出,心情颇为愉快。
她转过身,一边往内院方向走,一边问卷碧道:“卷碧,你会扎花灯吗?”
距离元宵还有五天,她肯定来得及扎一盏漂亮的花灯。
卷碧点点头,又摇摇头:“奴婢只会做最简单的圆灯笼,那些兔子灯、猫儿灯、走马灯什么的,奴婢就统统不会了。”
“圆灯笼就圆灯笼。”顾燕飞的兴致丝毫不减,步履轻快,“我想想可以用什么符给我的花灯增彩增色。”
卷碧也来劲了,乐呵呵地给自家姑娘出主意:“姑娘,您的蝴蝶逐香符就很有趣。”
“这个主意不错。”顾燕飞愉快地打了个响指,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赶紧回玉衡苑扎灯笼了。
主仆俩言笑晏晏地跨过了内仪门的门槛,就见三四丈外,侯夫人王氏带着一众仆妇就站在高高的照壁旁。
王氏是得了顾简的吩咐,特意在这里等着顾燕飞的。
寒风中,她的脸庞被风吹得有些红,身形僵直,周身笼着一层焦虑的气息。
“燕飞,”王氏有点着急地朝顾燕飞走近了两步,开门见山地连续问了两个问题,“大皇子回去了吗?他今天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