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在电光火石间。
韦菀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只感觉那一掌重重地推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股强大的冲力袭来,韦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抱着女儿踉跄地失去了平衡,往马车下方摔了下去……
“夫人!”
大丫鬟尖利的喊声在韦菀耳边响起,几乎穿破了她的耳膜。
韦菀紧紧地抱着女儿,努力把女儿护在怀里,以背着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地面的一块块石子硌得她背与肩膀火辣辣的疼。
她抱着女儿在地上滚了两下,才停了下,再抬头时,就感觉脖子上一凉……
其中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匪徒将手里的长刀对准了她的脖颈,锋利的刀刃抵着她的肌肤,一股冰冷的刺痛感传来。
“瑶姐儿。”韦菀更为用力地抱住了抽噎的女儿,以她瘦弱的臂膀护住女儿。
许瑶抽泣不已,反复地喊着娘,小小的身子如风雨中的小花般颤抖不已。
韦菀朝马车的方向看去,双眼瞪得更大,眸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翻涌着异常复杂的情绪。
其中有震惊,有心疼,有愤怒,有绝望,也有哀伤。
许彦抱着许珞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步履稳健。
她狼狈地躺在地上,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早就凌乱不堪,衣裙上沾了不少尘土。
而他,身姿笔挺地站立着,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她,眼中再无平日起里的温柔,只有冷酷与嫌恶。
他的眼眸在火把摇曳的光影中暴戾阴沉,宛如自地狱而来的恶鬼。
他周身释放的那股杀意与恶意显而易见。
周围的那八九名劫匪见许彦从马车上下来,自动分成两列,护卫性地站在他的身旁。
她的大丫鬟也被劫匪粗鲁地从马车上拖了下来,踢倒在地,狼狈地与周围那些护卫、婆子、丫鬟鲜血淋漓的尸体撞在一起。
这一刻,韦菀才恍然大悟,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嘴角翕动不已。
这不是什么劫道。
是她的夫婿、她的枕边人要她死而已。
这个残酷的事实像是一道闪电劈中了她,一股直击灵魂的剧痛席卷全身。
她惨白的嘴唇颤动不已,喃喃地质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与她恩爱十载的夫婿会要她死?!
“为什么?”她忍不住又问了许彦一遍,声音嘶哑,定定地看着几步外的许彦,表情是那么悲怆,心如刀绞。
她实在想不明白。
面前的这个男人,与她成婚十几年,他总是那般体贴,那般温柔,也不曾纳妾,难道说过去那段夫妻恩爱的日子都是假的吗?
就算他不顾念夫妻之情,她们还有一双儿女呢!
韦菀的耳边再一次响起了顾燕飞那清冽如秋风的声音:“不然,夫人和你的孩子必死无疑!”
此时此刻,韦菀这才知道顾燕飞说的都是真的,不是胡言乱语,不是恐吓,是她看到了自己和孩子们的未来。
韦菀的心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动了这么大的阵仗,恐怕是早有谋算,不会因为一时的怜惜放过自己,可是……
“许彦,算我求你,别伤害瑶姐儿和珞哥儿。”韦菀颤声又道,通红的眼眸中夹杂着难以平复的惶恐、悲哀与愤懑。
许彦站在原处抬臂将怀中的许珞又托高了一些,神情与动作难掩疼爱之色。
他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自然不会伤害珞哥儿。”
然而,当他垂眸看向被韦菀抱在怀中的许瑶时,眼神就冷下来,像是覆了一层冰似的,淡漠无情。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无比的男子,韦菀突然福至心灵,醍醐灌顶地想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顾燕飞说的“孩子”指的是女儿,今天会死的人是她与女儿。
韦菀按着女儿的头,让她的小脸埋在自己怀里,不想让女儿看到她那个冷酷无情的父亲。
“为什么?”韦菀第三次问出了同样的三个字,声音更艰涩了,似乎除此之外,她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瑶姐儿与珞哥儿一样,都是他的骨血、他的子女啊。
他为何对女儿如此残酷!
似乎看出了韦菀在问什么,许彦的表情更加冷淡,抿紧的薄唇间逸出了一个冷笑,却是一言不发。
韦菀的心更凉了,手脚发麻。
“爹爹,我困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休息?”许彦怀里的许珞揉了揉眼睛,绽出了一个睡眼惺忪的笑容,懒洋洋的,又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韦菀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目光转而落在了儿子的笑脸上,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闻。儿子这时居然还笑得出来?!
许珞根本没看韦菀,很开心地又道:“难得出来玩,爹爹晚上带我去夜猎好不好?”
“我想吃爹爹亲手烤的兔子。”
“好。”许彦宠溺地对许珞说道,眼神柔和,“待会儿接上你娘一起去打猎,你娘可比我会烤兔子。”
“爹爹,那一言为定。”许珞更高兴了,愉快地抚掌道。
“珞哥儿!”韦菀忍不住喊着儿子的名字,不明白儿子怎么会这样。
他的父亲想杀他的生母与妹妹,他为何还笑得出来,为何可以视若无睹?!
韦菀感觉陡然间她的天地似乎都颠倒了过来,就仿佛她的夫、她的子都变成了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