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忐忑的心情无处安放,樊北然只能转头去看顾渊,觉得他的好兄弟一定能体会他这为人兄长的心情,对不对?
对此,顾渊的反应是,从旁边递了盘蜜饯给他。
樊北然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了两枚雕花梅球儿,腌渍过的青梅果酸得他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心脏也紧张地缩成一团。
而樊慕双似是浑然不觉,所有的注意力都摆在了眼前的猫咪身上,恨不得奉上自己身与心。
“好了。”顾燕飞风轻云淡的声音很快响起。
好了?!樊北然连忙定睛一看,却见那根银针还在樊慕双的后脖颈上。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顾燕飞将那根银针一点点、一点点地拔出来,心也一点点地提了上来……
樊北然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又抓了把雕花梅球儿往嘴里塞。
那根细细的银针还在持续地往外拔,一寸,两寸,三寸……针尾沾了些许殷红的血液。
这时,樊北然也意识到不对了,那根银针分明只有两寸长才对。
他捧着蜜饯碟子站起了身,朝顾燕飞与樊慕双的方向走近了一步,又一步。
走近了,樊北然这才看清了。
银针依然只有两寸长,银针的末端连着一一条细细的长虫,白色的长虫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那长虫的身上还染着些许血色,不,不是血,是丝丝缕缕的红丝,彷如红线般。
当两寸长的长虫被拉出少女的皮肤后,大椎穴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红点。
顾燕飞捏着手里的银针甩了甩,刺在针末端的那条长虫也甩了两下,像是死了一般。
“咪呜~”
猫最喜欢虫子了,尤其是会动的虫子,也顾不上喝水了,猫眼闪闪发亮地盯着顾燕飞手里捏的蛊虫。
猫卖萌地蹭了蹭顾燕飞的手肘,声音软软糯糯。
顾燕飞又甩了甩银针,那条长长的蛊虫忽然扭了下身体,从针尾脱出……
卷碧花容失色地低呼了一声,猫则从茶几上飞跃而下,一爪子拍在了蛊虫上,又狠又快又准,动作矫健灵敏而又优美。
“喵~”
猫又松开爪子,蛊虫蠕动着想要逃跑,又被它一巴掌拍住,爪尖随意地扒拉着蛊虫,引得卷碧又倒吸了一口气。
“一边玩去。”顾燕飞随手一挥,轻轻巧巧地打发了猫。
“喵喵喵!”猫怒了,觉得它这个主人真是过河拆桥,始乱终弃!
把猫利用完了,就敷衍猫!
在猫激动愤慨的叫声中,樊慕双抬手抚了抚额头,眉心微蹙,面露茫然之色。
“五妹。”樊北然低低地唤了一声,生怕惊吓到樊慕双似的,双眼一眨也不敢眨地看着她,小心翼翼。
樊慕双闻声,慢慢地朝他看了过来,那迷离的眼神渐渐有了焦点……
紧接着,樊北然又唤了声:“双姐儿。”
樊慕双怔怔地看着兄长,眼神又慢慢变得清明起来,似乎蒙在她眼中的一层薄纱被揭下了,又似乎瞳孔刚被水浸过一般,清清亮亮,黑白分明。
与方才完全不同。
“二哥……”樊慕双饱满的小嘴微张,想说什么,又猛地闭上了嘴,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呆滞,一会儿愤懑,一会儿震惊,一会儿羞恼,一会儿又欲哭无泪。
她的表情精彩变化着,眼眸也闪闪烁烁,游移不定,完全无法直视在场的其他人。
“不!”樊慕双的声音中微微带着颤音,双手托着两侧脸颊,连声道,“不不不!”
后面的三个“不”字越来越高亢。
“不是我,那不是我!”
樊慕双激动地跺跺脚,有种想要疯狂甩头的冲动,脸颊涨得通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此时是羞多,还是愤多。
是她脑抽筋了,还是她做了个白日梦?
她越是想否认,这些天发生的事就越是挥之不去地浮现在她脑海中,一会儿是她跟爹娘说她遇上了她的三世恋人,一会儿是她说她要退婚,一会儿是她让她二哥帮她私奔……
那些可称之为羞耻的画面像是昨夜的梦境般闪现。
不不不……
她怎么会和家人、和陌生人说出那些话来,此刻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她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相貌可爱的小姑娘那涨红的小脸仿佛一朵绽放的石榴花。
任谁都看得出来,小姑娘应是清醒过来了,厅内的气氛陡然一松。
樊北然大步走到了樊慕双的身边,大力地揉了揉妹妹的发顶,直把小姑娘的头发给揉乱了才收手。
手掌下的那温热细软的触感,让他如释重负。
太好了,妹妹没事了!
放松之后,樊北然忽然“扑哧”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是前俯后仰,连头顶上的赤金累丝发冠似乎都在颤,觉得妹妹现在恼羞成怒的样子真是可爱又活泼,真该画下来作纪念才是。
樊慕双狠狠地又跺了跺脚,整个人已经炸毛了。
樊北然生怕把妹妹欺负过头了,赶紧把蜜饯碟子往樊慕双那边递了递,笑眯眯地说道:“试试这雕花梅球儿,味道不错。”
碟子上的雕花梅球儿刻成了一朵朵梅花状,色泽鲜艳,精致可爱。
樊慕双咽了咽口水,拈了一枚雕花梅球儿往嘴里塞,品味着蜜饯的滋味,酸酸甜甜,脆爽可口,一股恰到好处的清香溢满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