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总算唤回了百里胤的些许注意力。
百里胤被挑起了一些兴致,将那句“有花堪折直须折,各花各有各花香”重复了一遍,抚掌赞道:“贵国的天历帝实在是个妙人。”
“我记得,再过几日就是贵国的国庆了吧?”
大景的国庆是太祖皇帝所设立的节日,定在大景建国那日,是大景独有的节日,比如在越国以及前朝,都是以当朝天子的万寿节作为举国欢庆之大事。
“确实。”袁哲唇角翘了起来,“这是我大景从太祖皇帝起,持续五十年的庆典了。”
“当年太祖皇帝可是亲口说了,若是在百花宴上,哪家俊小伙得了哪位姑娘的芳心,他可以立刻为其赐婚。这些年来,百花宴也成就了不少金玉良缘啊。”
百里胤挑眉道:“呦,这习俗倒是有趣了,与我大越西南娲族的走婚习俗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合则来,不合则散。”
“人生在世,当如是。”
袁哲但笑不语,心里对百里胤所言不以为然,甚至带着几分轻蔑,但他自然不会将此表露出来。
“百里三皇子届时可要一同去天和园?”楚祐适时地提出邀约,眼神意味深长。
百里胤自然能感觉到袁哲与楚祐一唱一搭别有用心,朗声一笑,举杯应下:“好,吾定要凑凑这热闹。”
他眸底藏着一抹焦虑,努力稳定着心神,若无其事地又望向了顾燕飞,笑得放荡不羁,问道:“顾二姑娘,应当也会去吧?”
他用那种仿佛锁定了猎物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顾燕飞,自信傲然,也同时在挑衅着在场的另一个男人。
百里胤笑得豪爽,可另一只空闲的手却是在桌下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楚祐与袁哲再次互换了一个眼神,无声地交流着,决定今天点到为止。
“我为何要告诉你?”顾燕飞托腮看着百里胤,小脸上带着几分骄纵,几分恼意,“你们几个真是吵死了,到底听不听戏,不听可以走了!”
“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真是烦人。”
她板起了脸,似乎对在场这些人全不看在眼内,一番言辞近乎傲慢,但即便如此,她的声音依然如莺啼般清脆婉转。
袁哲闻言面色微微一沉。
他是袁家下一代家主,姑娘家在他跟前个个都表现得温婉贞静、落落大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对待。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袁哲心里暗道。
他是世家子,自然不会与一个女子计较,深沉的目光看向了楚翊,想看看他会作何反应。
楚翊笑容温和,直接下了逐客令:“几位若不看戏,就请回吧。”
静了一瞬后,楚祐不怒反笑,只是笑意未及眼底,瞳孔黑幽幽的,冒着一丝丝冷意。
“百里三皇子,”楚祐剑眉一挑,惋惜地对百里胤笑道,“贵国诚意与我大景联姻,只可惜,我这侄儿已有了心上人,怕是娶不了贵国的帝姬。”
“但大公主也快及笄了吧,倒是和百里三皇子极为般配。”
楚翊已经拒绝了大越的帝姬,那么,楚翊还能拒绝把公主远嫁吗?
大公主现在是还小,但是,人总会长大的是不是,再过个三四年也差不多了。
楚祐唇角微翘,一副挑衅的姿态,目光逼人。
然而,楚翊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太祖皇帝有云,大景女永不和亲。”
五十几年前,皇朝初建,局势不稳,百废待兴,可北狄人蠢蠢欲动,边关时不时有战事。
当年就有一名文官在早朝时提出,可以仿前朝送公主前往北狄和亲,还正气凛然地说什么多少男儿为国为民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女子也当为了国家兴亡而牺牲,一人和亲可保千千万万景国人免受战火,是舍小取大。
当下,太祖皇帝就指着此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了一顿,说他们这些读孔孟之道、讲究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的大男人,既要求女子在闺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她们相夫教子,现在又要求她们为国牺牲,那还要男人做什么?!女子既然都相夫教子了,那么她们的夫、她们的子不去为国牺牲,是留着吃干饭吗?!
太祖这番话就差直说,那个提议和亲的文官就是一个“只会吃饭不会干事”的无用之人,羞得那个文官差点就要当朝撞柱。
这件事在《太祖起居注》也是有记录的。
楚祐自然也知道太祖皇帝的这句话,可是……
“这世上的规矩哪有一成不变的。”楚祐似笑非笑道。
太祖皇帝也希望先帝别娶世家女,但先帝还是娶了。
太祖皇帝也曾说过质子是极大的耻辱,但楚翊还是做了八年的质子。
这朝堂可不仅仅是皇帝一人的朝堂。
“啪啪!”
楚翊轻轻击掌两下。
很快,刚刚那个小二就闻声而来,笑呵呵地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请这三位贵客出去。”楚翊吩咐小二道。
“……”楚祐眉睫一跳,面带怒色,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左右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多留无益。
楚祐振衣而起,表情冷硬,面对百里胤时,语气还算客气,“百里三皇子,我们走。”
百里胤慢悠悠地起了身,慢悠悠地对着楚翊与顾燕飞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