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口婆心劝我,「淮月,你至少先定个亲,婚事还要筹备好久呢。」
我有些犹疑,「娘,一定要嫁给什么人,才可以吗?」
张家女儿今天出嫁,也没见得有多开心。
嫁人前是家里人捧在手心的小女儿,嫁给晟王就是晟王妃张氏,连姓名都要被泯灭,贵妃、晟王、晟王府里一堆侧妃姬妾,都不是好相处的,糟心事恐怕不会少。
我娘不解,「当然了,不嫁人生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我也不解。
一定要嫁给什么人,这一辈子才算完整吗?
不过我不想与她继续讨论这事,随便挑出来几幅画像,「就这些吧。」
我娘喜笑颜开地出去了,过了一段时间,正好一位族兄生日,借他的名义,请来了一堆青年才俊到相府相聚,其中几个就是我随手挑出来那些。
我娘塞给我一把纨扇,把我推到屏风后,交代我一定要挑一个最合眼缘的出来。
我手执纨扇,半遮了面,悄悄地往外边看过去,人来人往,都是年轻俊俏的公子,我挑不出来哪个是最合眼缘的,感觉都差不多。
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快到饭点了,不知道今天厨房做的什么菜。
天上的鳞云真好看,是要下雨了吗?
又是一年夏汛将至,不知道我派出去的人……
「小姐,夫人让您去帮她采一朵新开的荷花。」宝珠提醒我,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眼看着远处那片荷花,旁边一群公子哥儿在吟诗作对,我娘就是怕我一个都不想挑,找个理由要赶我经过人最多的地方,吸引那群人的注意。
我无奈,提着裙摆转过回廊,往那边走去,经过拐角,被人拉进了角落里。
第47章
容妄捧着一件眼熟的嫁衣,期盼地望着我,「淮月,你不想再绣嫁衣,我帮你弄好了。」
是之前被嬷嬷藏起来那一件,不知他用什么方法讨了嬷嬷欢心,把这件嫁衣翻了出来。
一展开,原先凤凰羽翼上被沾了血的地方,绣了一瓣红梅,正好挡住了那一点瑕疵。
彩云般的羽翼上,缀了点点梅花瓣,比原先还精美漂亮许多。
我下意识地朝他皙白的指尖看去,上面好多血点子,被针扎出来的那种。
我难以置信,「你亲手绣的?」还是现学的那种。
被戳破了,他有些羞耻,又有些忐忑,没承认也没否认,目光如炬,「淮月,你不必绣第二次嫁衣。包括嫁衣,包括其他人和事,我都可以搞定,你不用费心,你……」
「小姐,你在哪?」宝珠一回身看不到我,开始喊我了。
我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
容妄预感到我准备走,可怜兮兮地挽留我,「淮月。」
「小姐?」
我轻叹,绕过他走了。
不必回头,我也能知道身后男人的表情,必然是瞬间就冷下来,看死物一眼盯着外面那一群世家子弟。
像极了我幼时养的那一只兔子,外表人畜无害,可时时刻刻都要我关注着,一旦我理会别人不理会它,它就会生气地跺脚。
兔子一跺脚,打雷似的,整个姜府都得抖三抖,真是个醋坛子。
后来被容钰送走了,因为容钰自己也是个霸道的。
小小一个姜府,容不下两个大醋坛子。
可我的小兔子健康活泼,软萌可爱。
容妄多灾多难,遍体鳞伤。
阴狠善妒,不择手段。
第48章
我乘小舟摘了一捧荷花,回去的路上,远处那群人痴痴地望着我。
接着有好些人向族兄打听我地身份。
其中就有好几个我娘特别中意的,她都做好接待媒婆上门的准备了,左等右等,没等来一个,一打听,才知道那些人都匆匆订了亲。
我娘奇怪,「一个两个就算了,怎么全都这么赶订了亲?」
不用猜,还是容妄干的。
我心情复杂,不过还是松了一口气,到底,不用被催着赶着嫁人这么快了。
从前我与容钰的亲事水到渠成,我从没想过其他可能,后来我发觉,嫁娶并非都是让人向往的。
我越发不理解。
如果最终只能在内宅当一个妇人,又为什么要从小刻苦学习,饱读诗书,让人知道山与川的壮美,海与泽的辽阔,又把人关进宅院里争斗一生,浪费才情。
冬赏寒梅,夏赏碧荷。
我与宋双去了城外一片湖边避暑,湖畔碧荷连天,是个赏荷的好去处,游人如织。
宋双乘船去了湖心摘荷花,我不太想动弹,天太热了,就在水榭里轻摇着团扇,看她越划越远。
接着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曲樱已经绾上了妇人髻,走进水榭,说想要与我道别。
我才知道,她早被东宫管事挑了个小官嫁过去了,小官外放出京,她也要跟着离开。
我不信她的说辞,「我与你并没什么交情,你要走就走,有什么好同我道别的。」
第49章
曲樱眼神有些空洞和麻木,我想起初见她时,她回过头来,眼眸清澈,不谙世事的样子,有些感慨。
她不知从哪折来一枝杨柳,放到了我面前的桌上,她说:
「姜妹妹……我比你大,就姑且占你点便宜,喊你一声妹妹吧。我在京中没什么认识的人,折了一枝柳,也不知道该赠给谁,然后想到了你,巧的是,正好看见你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