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就怪那阉人自己不中用,怨不得他。
就算他来抢,这里是他的地界,他也有信心,与他斗上一斗。
他也会努力变得成熟,去担当他应该担当的一切。
她得给他一个机会。
这样想着,罗执拼命拽住她,血从他的暗色衣袖上汩汩淌下,像是个夺命的厉鬼。
两人在晃荡的马车里争斗起来。
马儿受到惊吓,嘶鸣得越来越厉害,速度也陡地加快起来。
车厢狭小,加上脚趾的疼痛,姜馥本就站得不稳,被这么大力一拉,登地失去平衡,脚底一滑,整个人翻倒下去。
两人一齐从山上滚下去,罗执紧箍着她的肩膀,背部狠狠砸在一块坚硬的大石头上。
他轻哼了一声,眼角却勾起来,笑得不羁:“看,你这不就跟我一块滚下山崖了,我们也算得共患难吧?”
他轻佻地咧开嘴巴,语气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姜馥想着事,没有多关注他,就着他的手臂爬起来,却触到了一手的黏腻,刚升起的担忧被他的一句话打得无影无踪。
“李砚在哪里?”
她憋着气,耐下性子问他。
罗执的眼睛黯淡下去,好半会,就在姜馥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略有些嘲讽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姜馥扭过头,刚想质问他在笑什么,罗执盯着自己的鞋面,并不看她。
“你手腕上的是什么?他送你的?”
“与你无关。”
姜馥转头就走,杵在身后的罗执动了动,大跨步走过来,捏起她的手腕。
翡色的玉镯在光照下闪着熠熠的光,动人心魄。
“你怎么会有这个?”
罗执捏住她的手腕质问,目光里闪过狐疑,扫过那个镯子又盯向她的脸,好像她是个小偷。
姜馥挣开他,把镯子护进怀里,眉头蹙起。
远处隐隐听见有刀剑交杂的声音,姜馥没犹豫,往那个方向走。
罗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回带着怒气,一字一句:
“这是当年我父皇进献给你们陛下的东西,是我姑母的嫁妆,怎么会在你手里?”
“你说什么?”
“我姑母年纪轻轻就嫁给你们陛下,也没过过几日安生日子就死了,现下连她的死物都不放过了?”
她父亲曾经娶了个外族人为妃?她怎么从来没有印象。
她向那远处瞥去一眼,敛下眼底的担忧,当下有些恼怒:“你姑母是谁?”
“是你们大北的灵妃!”
灵妃...姜馥把这两字放在嘴里细细揣摩,她父亲从来都只有她母后一人,虽然宫里佳丽三千,但父亲只把母后放在心上,哪里来的灵妃?
怎么一个两个都在说灵妃?
姜馥顿了顿,脸色有些不好看,转身就往那个方向走。
“不行,你不能走。”
罗执一把扯过她扛在肩上,往轿子里走。
“你放下我!”
姜馥猛力拍打他的背,急得脸蛋涨红,黏腻的液体沾了她一手,她抬起来,暗红的血色沿着她的指尖蜿蜒而下...
-
“阿砚大人,奴婢害怕。”
程珏哆嗦着,从一个草丛后爬过来,姿态怪异,蹲在李砚脚前,乞求怜悯。
蒙面人一个一个倒下,死相凄惨。
李砚后背的衣服被划破,撕开一道道口子,他站在死人堆上,脸色阴沉,脚掌无情地碾过还尚有余温的尸体。
捻着血的指尖掐住程珏的脖子,把她缓慢地举高,
“你害怕,那就送你上路吧。”
程珏浑浊的眼球凸出来,满脸惊恐,脸色开始发紫。
“大人,手下留情,罗执不见了,有人看见他把夫人掳走了。”
“那还不快追?”
李砚手一松,周身染上戾气,程珏被砸在地上,从尸体堆上软绵绵地滚下去,然后被两人围住绑了起来。
第57章 王宫
暗红的血色顺着姜馥的指尖绵延不绝, 熟悉的血腥味涌入她的鼻间,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敛下眉眼,也不发疯似的敲打他了, 耐着性子道:“你受伤了,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为什么不说?”
罗执整个背部的衣服紧贴, 想必是出了不少血。
闻言, 他只是步子顿了顿,发出一串不知是喜是悲的笑, 继续大阔步往前走, 直到把她扛到轿子上,他翻身上轿, 牵住马匹,挥动马鞭。
他一言不发, 脸色紧绷, 收起那玩世不恭的笑, 露出些姜馥陌生的神情。
马儿跑得飞快,马车晃个不停,姜馥死死揪住坐塌, 才勉强保持住自己的身形。
她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那枚玉镯子,眉头蹙起,不过一秒, 又很快松开,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冰冷的质问,显然并不把他受伤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气极反笑:“既然你有我姑母的镯子, 那自然到我的地盘去跟我好好交代。”
若是被父王看见了, 这件事非同小可。
他不理会姜馥, 挥赶马匹的手更用力了些。
姜馥盯着他气势汹汹的背影,嘴唇发白,手指捻在一起绞了又绞,目光投向窗外,半晌,她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了会,才又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