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做了个鬼脸,掬起一把水泼向往方羽,两人疯得衣服透湿才去摸蚌。
一会儿陈嘉被蚌夹到手,坐在水里喊疼,方羽赶紧拿石头给她撬下来,江墨在岸上找了把车前草,揉碎给她搓手。
一下午过去,三个小朋友收获满满,方羽用十个河蚌换来一只缺边的塑料红桶,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大个的。
陈嘉裙子里攒着一堆蚌,手里拿着几个,一个舍不得扔。
走在发白的土路上,凉鞋吧唧吧唧响,带着水迹的鞋印刚印上去就被蒸干。
转过堤边石墙,江墨忽然停下。
“等等再走。”
两人疑惑望着他,他让他们看自己的手。
天热衣服干得快,泡得发白的手指却成了铁证,被大人看到,他们可就死定了。
“幸亏墨墨看到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三个孩子里,陈嘉是最怕大人的那个。
方羽妈妈溺爱儿子,再淘气都不会动手,江墨跟着超级好的爷爷,爸妈管不着。
而陈嘉的妈妈工作很忙,脾气也不好,犯错了会拿竹片抽她手心。
三人蹲在树荫下等,迎面吹来的风又烫又干。
陈嘉白嫩的脸蛋热得红红的,睫毛上都是汗水,流进眼睛有点痛。
她向来没什么耐心,这一会儿就蹲不住了,不停问江墨“好了没”。
方羽嫌她太吵,爬到树上摘了几串紫黑的大桑葚给她,终于堵住她的嘴。
回到设计院小区,陈嘉方羽回家和大人打了招呼,赶去江墨家集合。
他们将战利品倒进厨房的大脚盆,江灿兴奋地伸手去摸,被陈嘉告知蚌会咬人,吓得他瞪着眼睛,手又缩回来。
“墨墨你爷爷今天很晚回来吗?”陈嘉转着眼珠。
江墨点头。
陈嘉高兴地说:“那我们自己做晚饭吧,烧河蚌可好吃啦。”
做饭是他们几个都没干过的事,方羽听着有些心动。
“你们几个谁会做饭?”
陈嘉想起她以前帮妈妈择过菜薹,自告奋勇举起胳膊。
三人将信将疑,方羽更是不留情面:“我看还是算了,陈嘉做饭肯定会把厨房烧着。”
陈嘉气急:“你少瞧不起人,我做的饭可好吃了。”
陈嘉回忆妈妈做饭的情景,像模像样地淘了米,插上电饭煲。
江墨方羽见她挺像那么回事,这才放心将做饭大权交给她。
陈嘉围上江墨爷爷的深蓝色大围裙,扬着脑袋说:“欢迎光临,几位客官想吃什么?”
江墨:“番茄炒蛋。”
方羽:“油爆河蚌。”
江灿在一旁小声说:“嘉嘉姐姐,我记得爷爷说过河蚌要先吐沙。”
“哦,灿灿说得对,河蚌是要先吐沙。”
陈嘉赶他们出去,江灿不肯走,非要帮陈嘉打鸡蛋。
江墨方羽拿了棋盘,趴在在客厅地上下五子棋。棋下到一半,厨房忽然传来小女孩的尖叫。
两个男孩冲进去,只见锅里起了火,陈嘉瑟瑟站在凳子上,惊恐地睁着眼睛,手里端着一满瓢水。
“嘉嘉不要——”
江墨来不及阻止,水浇入沸油,带着火星的油点烟花般炸开,离锅最近的江灿立刻遭殃。
陈嘉从未听过江灿这样凄厉的哭声,知道自己闯下大祸,愣了几秒,也吓得嚎啕大哭。
当天晚上,连同偷偷玩水的账,陈嘉扎实挨了顿竹条。
妈妈这次下了狠手,她跪在地上,手心被打起红苔子,皮也破了一片。
“说,你还敢不敢背着大人去河边?”
“呜呜呜……我不敢了。”
“还开不开火?”
“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开了……”
妈妈听到她的哭声,怒火更盛,又狠抽了几下,而且狠心地不让她哭,说再哭还打。
而方羽江墨却像往常一样,理所当然地逃过一劫。
江灿被爷爷紧急送到市人民医院,江墨婶婶怕儿子留疤,连夜从荆州娘家开车带他回广州,转去大医院的烫伤科治疗。
因为这个插曲,江灿小朋友的开心暑假提前结束。
与此同时,陈嘉小朋友的开心暑假也提前结束了。
因为从江灿被接走的第二天起,她的爸妈开始频繁争吵,甚至动起了手,最后妈妈在一个没人的晚上问陈嘉如果她和爸爸离婚,她要跟谁过。
陈嘉回答不出来,她的天都要塌了。
爸爸给她讲故事,带她到处去玩,妈妈做各种好吃的,给她编辫子扇扇子。
明明缺一个也不行,她不理解他们为什么想分开。
难道是因为自己总是不听话,大人才要离婚?
想起他们吵架时提过自己名字,负罪感击中了陈嘉,她开始观察大人的脸色。
只要妈妈冷着脸,爸爸垂着头,她就异常恐惧。
孩子心里藏不住事,不过几天她下巴尖了,眼睛大得出奇,方羽给她家送排骨藕汤时吓了一跳。
“陈嘉你怎么变这么丑了?”
“阿羽,我想问你件事。”陈嘉忧心忡忡。
“什么啊?”方羽扯一下嘴角。
“如果你是爸爸,会讨厌我这样的孩子吗?”
☆、第 2 章
陈嘉绞着手指,紧张地等待方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