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从意正盯着地板找地缝,闻言愣了下,看一眼陈听晏,乖乖点头。
“可以的。”
一老一小进了书房。
老狐狸还把房门关上了。
视线被隔开,陈听晏眉头微皱,转头看向裴西,刚想说话。
“小先生。”
裴西抢在他前面,“我什么都不知道。”
“……”
书房隔音效果太好,陈听晏中途去房门前转了一趟,也没听见动静。
半小时后两人出来。
陈郢喝完一杯茶,带裴西离开。
目送老爷子进电梯下楼,陈听晏关上门,垂下眼帘打量苏从意。
谈完话她就变得有点沉默。
“怎么了?”
陈听晏俯身凑近她,目光仔细观察她表情,“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和男人漆黑漂亮的眼睛对视片刻,苏从意忽然问:“今天是她的忌日吗?”
“……”
陈听晏一顿,慢慢直起身。
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他点头。
他看起来和刚刚没什么不同,连唇角弯起的弧度都没变。
但苏从意还是可以感知到,他的情绪似乎在往下沉。
墙壁挂钟指向下午六点半,苏从意仰头看他,笑着说:“陈小花。”
“嗯?”
“你带我去见见她吧。”
–
周菀是西宛本地人,葬礼举办之后,周父周母便按照她留下的遗书,将骨灰带回西宛。知道女儿喜静,挑了处山清水秀的墓园,安葬于此。
陈余海早就想和周菀断掉瓜葛,对带走的骨灰盒没有任何留恋。
从南宜搬到西宛后,即使知道墓园的位置,陈听晏也很少来看周菀。
仅有的两次是和陈郢一起。
这是回国来的第一次。
路程不算远,到达墓园山脚时仍是傍晚,夕阳将蓊蓊郁郁的山林染成金黄一片。陈听晏停好车,带苏从意从石阶走上去。
这条路像是少有人来,石阶缝隙长满潮湿青苔,两侧野草深而茂盛。
陈听晏拨开斜斜探出的荆棘刺条,将苏从意小心地护在旁边。
他下车到现在都没有怎么说话,苏从意一手抱住来之前买好的花束,另只手主动牵住他:“陈小花。”
被喊的人应声:“怎么?”
“你想多少岁结婚呀?”
陈听晏听出话内音:“老爷子连这个也问你了?”
苏从意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不曾想那么快就被发现,没有否认。
“别对他的话有压力。”
陈听晏挡开低矮的树枝,目视前方,语气漫不经心,“两本证而已,我没所谓,你怎么自在怎么来。”
苏从意心里一动,抬眼看向他被落日余晖晕染成暖色调的侧脸,嘴角抿了抿,开始专心致志地上台阶。
两人走上石阶尽头。
苏从意跟在陈听晏身后来到一座有些陈旧的墓碑前。
照片里的女人很美,应该是状态没有那么糟糕的时候。像一朵开放得浓烈艳丽的玫瑰,眼角眉梢都含着说不出的风情,还透着几分温柔。
陈听晏在碑前站定,神色寡淡。目光越过墓碑望向远处山林。
甚至不愿意和女人对视。
余光里苏从意弯下腰,把马蹄莲花束放在新摆出的花和水果中间。
他伸出手:“走吧。”
看出他一刻也不愿意多待,苏从意还是道:“我有话想和阿姨说。”
她在碑前蹲下身子,从挎包里拿出一块软布,把墓碑仔细擦了一遍。然后和女人对视,抬手打个招呼。
“阿姨好,我叫苏从意。从容不迫的从,意气风发的意。是陈听晏的女朋友,您可以叫我苏苏。”
右手在半空中蜷起指节,陈听晏将手收进兜里,垂下眼帘安静地瞧她。
“我来呢,是想谢谢您,十月辛苦为世界留下一个超级优秀的男孩子。”
女生冲照片弯起眼,声音软软的,“我知道您放心不下他,所以经常来梦里找他。但以后有我陪着他,您就不用担心啦,也不用再找他了。”
“阿姨再见。”
苏从意说完,扶着膝盖站起来,转身去牵陈听晏:“我们走吧。”
这是她来这里的原因。
她必须亲手将他从噩梦里拉出来。
让他未来的每一天都光明灿烂。
下山时夕阳已落,天幕渐昏。
石阶两侧路灯亮起,山林间起了浅雾,沁凉地沾在裸露的皮肤上。
苏从意搓搓手背,旁边的人停下脚,默不作声地勾住拉链脱下外套,从后搭到她肩上:“手抬一下。”
苏从意听话地抬起胳膊,从外套衣袖里伸进去。看着男人低头帮她折好衣领,睫毛在灯下拢着绒绒的光。
他的衣服太宽松,把她一整个瘦瘦小小地罩在里面。衣袖松松垮垮地耷拉着,陈听晏又给她卷了卷袖口。
“陈小花。”
“嗯?”
陈听晏抬起眼。
苏从意道:“我十八岁的时候说要嫁给你,是认真的。”
她突然把话题转到这,陈听晏有些意外,整理好袖子后说:“我知道。”
穿上外套暖和多了,苏从意踩着石阶往下走:“但是我现在……”
她纠结于如何把顾虑表达清楚,思索了下,继续道,“我妈妈的婚姻很失败,她告诉我,结婚就像根麻绳,把一个人和另一个捆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