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愧疚,但秦先生却说那笔钱只是他对我的投资,不用偿还,但是他有一个要求——”余善齐看着程遐:“……那就是提升自己,成为出类拔萃的人才,在机会来临的时候进入逸博集团——成为程遐的左右手。”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隐瞒的情况……”余善齐说:“从今往后我将全心全意为程总工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吩咐。”
程遐一直在沉默倾听,直到余善齐说完,他的神情也没有多少变化。
“我没有什么可吩咐你的,像往常一样做好你的本职工作,除此以外管好你的嘴就好。”程遐神色淡淡地说。
对于程遐的回答,余善齐如释重负又意料之中,他没能取得秦昭远的信任,对程遐的确派不上用场,他最大的用处,应该是遮掩一些程遐不愿意让秦昭远知道的事情……比如和薄荧有关的事情。
余善齐不由抬头看了程遐一眼,对方半躺在病床上,令人生畏的冷意如不透风的盔甲将他层层包裹着,衬得苍白的面孔更加如纸,这个令商业对手闻风丧胆的男人,乍一看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冷酷,但实际上两人的冷却是天差地别,秦昭远的冷如同北冰洋万年不化的冰川,没有理由,自然如此,而程遐的冷则是被迫的、不得已的,只有当他的体温和周围的温度一致时,他才能够生存下来,所以很多时候,明明应该艳羡程遐出身的余善齐反而是在发自内心的同情程遐。
余善齐有时候怀疑,秦昭远真的是程遐的亲生父亲吗?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不似父亲,反像刻骨的仇敌一样,毫不留情地磋磨打击对方的父亲吗?
如果秦昭远对程遐有对秦焱的十分之一——余善齐每每想到这里,又觉得糊涂了——难道一味被放纵的秦焱和秦昭远,就像是一对正常的父子吗?
他出身于一个贫困但幸福和睦的家庭,在来到程遐身边之前,余善齐才从未想过世上还有这样矛盾复杂的血亲关系。
“那么……”余善齐小心打量程遐的表情:“薄荧那边需要我私下去解释吗?”
程遐的目光望向病房的窗外,说了余善齐始料未及的三个字。
“不需要。”他说。
“什么?”余善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于是程遐又说了一遍:“不需要。”
现在余善齐不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难道这五天日益憔悴的程遐还是假的不成?
“集团上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余善齐又说:“虽然秦董不像对王总助那样信任我,但是……”
没等余善齐说完,程遐就已经开口:“不必了。”
“不论是集团还是薄荧的事……我都已经安排好,接下来,只要等待就可以了。”程遐轻声说。
余善齐满腹疑惑,不明白既然程遐已经把所有都安排好,又为什么还要策反他。
程遐没有看他,却好像听到了他的心思一样:
“换掉你,秦昭远自然会派别的人来。”
余善齐立即明白了,与其让秦昭远换一个没有把握策反的新人过来,留下他显然更符合程遐的利益。
“我懂了,今后我不会再让您失望。”余善齐站了起来,匆匆出门去做程遐一开始安排的那几件工作了。
仅有一人的宽敞病房里,寂静又开始侵袭。
程遐躺在病床上,静静感受着冰冷的液体一点一滴流入他冰冷的手背,目光一动不动看着窗外,他乌黑的瞳孔像是世上最安静的夜,映着窗外清澈如洗的蓝天白云。
一切深情都寂静无声地埋藏在日与夜的交叠之中,无人能寻。
两个人结伴走久了,再独自远行就会觉得孤单。他会留下余善齐,除开冠冕堂皇的理由外,或许只是因为想给最后的这段路找一个见证人。
日夜流转,他的爱意藏在天空,藏在日出月落,藏在无处不在的风中——
只要还有人记得,就永远不会消失。
薄荧一下飞机,就被闻讯而来的记者们围了起来。
“薄荧!我们是京华网报的记者,能不能接受一个简短的采访?”
“薄荧,网传你能出演《祸国》是因为投资人的钦点,请问你是否如网上传言一样,和明钟集团的总裁关系匪浅?”
“《祸国》的男主演杨卓在采访中承认你是他的理想型,请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此前时守桐被拍到现身马德里机场,请问这是否和你有关?”
“薄荧!三日前你成为微博史上第一位粉丝数破亿的艺人,正式接替元玉光成为新一任微博女王,有人说你是因祸得福,你怎么看?”
“薄荧……”
“薄荧……”
薄荧一边微笑,一边在闪光灯的洗礼中默不作声地穿过记者朝机场外走去,好在她的行踪是意外泄露,此时聚集在塞维利亚机场的记者只有零星七八个,要是放在国内,恐怕她连机场大厅都没法顺利出去。
走出机场后,薄荧立即坐上一辆刚刚在门口下客的出租车,将追来的记者们拦在车门外。
“请送我去圣南大道。”薄荧对前排的司机说。
汽车刚刚发动,薄荧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她拿起一看,是梁平的电话。
“你在哪儿?”电话一接通,梁平就开门见山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