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轻叹。
“施主杀心太重,这等脾性,太易伤寿。”
青和在阿莲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本就无多,有何忧愁。”
伤寿?
他早就时日无多了。
此身已入阎王殿,如今能在阳间喘口气,却也不过是挣扎着想再活上一阵子。
历年来遭受迷心蛊迫害,又曾屡次遭反噬,或许即便风雨多年磨砺了当初年少的轻狂棱角,可骨子里的桀骜却依然还在。
要不然,又怎会记吃不记打。
明知不该想,却还要想。
明知想了会心痛,却宁可痛着,也不想忘了她。
他的宝儿,依然活在他的记忆里。
他每一日重温复习她当年的一颦一笑,却像个看客,而今更是无法参与她人生。
她身边早已没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她的心里,更是早已进驻其他人身影。
他爱的偏执,活的,也偏执。
或许正如阿莲所想,他知晓那人还活着,也确实安了心,可对于目下这情况,却又觉得,那所活着的,宛若一具空洞的躯壳,而不是他思念的宝儿。
情系芳魂。
对他而言,宝儿的魂,便是从前那些个爱恨。
他甚至宁可她仇视着,恨着他。
也不愿她这般轻率的遗忘。
现在的她,于他而言,就仿若一个陌生人。
而一个陌生人,自然不再是……他魂牵梦萦,痴爱了多年的那个她。
……
“其实吧,我很好奇一件事。”
董惠莹手里抓着一根小树枝,拿树枝抽打着嫩草。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们整天跟在我身边,都不用吃不用喝的吗?”
她对此是真的相当费解。
此行,表面上只有一辆马车,其实暗地里也有暗卫负责保护。
董惠莹也不太清楚这些暗卫是从哪来的,有可能是智宸从雾都那边抽调过来的,也有可能是淑君从惠字商号那边找来的?
总之,自从前阵子被萧青和掳人事件后,当初萧青和一掌震碎她肩膀,拼接骨片的钢钉依然残留在肩膀里头,后来兄弟们开始杯弓蛇影,只要自己出行,身边就绝不能离开人。
这事儿,越宁和刘艳也是知道的,要不然两人也不至于一个跑去制作弹弓,一个忙着为董惠莹做鱼竿鱼线。
她摸了摸自己这张脸,现在是个少女莹。
除了因为返祖而衰老的那段时间外,她像是永春永驻了,又俏又嫩。
身着紫衣的少女行走在草丛之中,附近有一些树木。
她在这边儿嘀咕,却无人回应。
那些人藏的很好,她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保护董惠莹。
前方是一座寺庙,她循着钟声和禅意而来。
这寺庙也有点奇怪,中间一堵墙,像是分割两个世界,
第1870章 苍白修长的手
墙的两端,一处是尼姑住的庵,另一处是和尚住的寺。
她在庙外张望了半晌,阳光洒落在她身上。
这时忽然听见马蹄声,只见骏马拉车,从和尚寺里不疾不徐地行驶出来。
可能是来寺里上香的男香客吧。
她这么想。
马车忽然停下,不走了。
她本来已收回视线,却察觉负责赶车女人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从身形能看出是一名女子,但对方披着一件黑斗篷,把她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董惠莹踮起脚尖从树上掳下一把酸果子,用袖子擦了擦,然后往嘴里一丢,顿时酸的她皱起了小脸儿。
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剥开马车的帘子,只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她看不清马车里面那人的长相,可这手还真是好看。
她不禁想起了梁二爷梁淑玉,对方的手,也是这般。
哪怕二爷已不再像从前那样整日病恹恹,但身子骨依然是有点弱的,无暇雪肌也总是苍白的,二爷的手也是好看的,能迷死万千手控的那种好看。
“看我干啥?”
她嚼着酸果子,一脸纳闷地瞅着马车。
马车里传出浅浅的轻咳,那只手收了回去。
穿着斗篷的女人沉默一下,然后压低了嗓音。
“姑娘,这果子好吃吗?”
董惠莹心想原是看上我手里的果子了。
她大大方方的,往对方那里丢了一颗。
车夫似乎是个练过的,抬手一把抓住了。
董惠莹:“你可以尝尝呀。”
小眼神有点狡黠,有难一起同当。
但车夫并未吃这枚酸果子,反而是马车后面再次传来一声轻咳,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再一次伸了出来。
这一次董惠莹看见一抹白袖子,坐在马车里面的人貌似是穿白衣?
斗篷女人把酸果搁在这只手的掌心上。
这只手攥着酸果子收回车帘后。
须臾。
“阿莲,走吧。”
这嗓音未加掩饰。
董惠莹倏然一愣。
身着斗篷的阿莲也僵了下,但仍是按照公子的吩咐扬起了马鞭。
董惠莹本还笑吟吟的,却徐徐拉长了小脸,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步上前,挡住马车的前路。
阿莲急忙攥住了缰绳,免得拉车的马匹冲撞到面前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