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曾与太监私通的陈美人,被拖进了掖庭署。
她的女儿沈碧凝,跪在临华殿外面,整整一天一夜,没能得到皇帝的召见。
又过了几天。
后宫的异动,渐渐传进朝中官员的耳朵。他们私下议论着,想找御史大夫刺探一二,被老头子用笏板抽回来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姚某只想做好分内要务,后宫如何,一概不知!”
听听,说得跟真话似的。
谁不知道你给陛下送过美人啊?
舒阳宫里还住着一对深受圣宠的姐妹花呢!
众人面上不显,心里都在喃喃地骂。一边骂,一边关注卞文修的反应。
皇后被软禁,莫非天子要对卞氏下手了?
也不是不可能啊。
削了穆连城的兵权,而今朝廷权势最大的,当属太尉。
薛相虽然能与太尉分庭抗礼,但他孤家寡人,无欲无求,看着就是个操劳到死的命数。而卞氏,根系庞杂,家族昌盛,寻常人根本不敢得罪。
先前的卞棠,不是还闹出了冤案么?天子纵容,苦主枉死,即便满城民愤难平,又能如何。
后来,更有沈明瑜中毒事件……
天子亲自揭过此案,但许多官员仍然认为,沈明瑜被下毒,是太尉动的手。
沈舒阳与卞文修表面亲和,恐怕私底下早有不满。看着风平浪静的,指不定在憋什么大招呢。
这不,皇后被软禁了。
素来与皇后交好的陈美人,也关进了掖庭狱。
这妥妥要出事啊!
一时间,朝廷众臣心思各异,惶恐者有之,摇摆者有之,导致早朝的气氛都微妙了起来。
其间最淡定的,依旧是薛景寒,姚承海,以及苏宏州。
薛相自不用说,姚承海向来是看热闹的,至于苏宏州,啥也波及不到他。他只惦念着马驹,不省心的女儿,哦,现在还添了一桩烦恼,是女儿跟薛相的婚事。
日子定不下来,老父亲很忧愁。
在成亲之前,他想让苏戚尽早恢复女儿身,自己联合薛相,先把京城的舆论控制住,免得有人说些不中听的话。
等到了成亲那天,才能让苏戚风风光光嫁进薛宅,天下人除了眼红还是眼红,挑不出苏戚的毛病。
这事儿不好操作,得仔细计议才行。
苏宏州心里没谱,只能仰仗薛景寒。可薛景寒忙得很,经常呆在丞相府,偶尔路上逮着人,话说不了几句,就匆匆分别。
薛景寒是真忙。近日沈舒阳无心政事,各地飞来的奏章几乎全堆在了丞相府的案头。加上卞家局势微妙,他这个死对头总得给人添堵,做些趁病要命的狠事,才不枉丞相之名。
细说起来,苏戚也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这天苏宏州下了朝,看看日头还早,直接去落清园找女儿说话。
刚进园子,就见苏戚在练棍法,穿一身便于行动的武装,袖子卷得老高。
苏宏州气不打一处来。
这哪儿有姑娘样啊,谁家的姑娘这么穿衣,这么舞枪弄棒?
苏戚瞧见他,笑盈盈喊了声爹。
“把棍子放下。”苏宏州扶额,“袖子也弄好,别露胳膊露腿的。”
苏戚收了棍,嘴里答应着,根本没在意自己的穿着。
快入夏了,她又活动过,身上热得很。
总归是自家的园子,不需要那些个规矩。
第166章 计算
苏宏州平时也懒得管,现在心里装着事,看啥都添堵。
“儿啊。”
他分外严肃地看着苏戚,劝道,“你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苏戚点头:“记着呢。”
“跟别家的小姐学着点儿,不要求你绣花写诗,好歹文文静静的,做个样子出来。”
苏戚提出异议:“她们也并不文静,好几个特别闹腾。”
苏宏州瞪眼:“谁让你学闹腾的人?远的不说,治粟内史家的戚二,不就挺好吗?有才有貌,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
苏戚:“咱要那么多人提亲也没用,横竖只能嫁一个。”
苏宏州:“合着你还挺遗憾?莫非还想嫁给几个?”
苏戚默默闭嘴。
这天没法聊,老父亲哪儿哪儿都能揪出毛病质问她。
“我看你就是这么打扮惯了,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苏宏州强行扯回话题,“平时不出门,在家里试着换换装束,怎样?”
苏戚想了想:“不怎么样。”
上次让红萼帮着梳发化妆换女装,对方至今还以为她有奇怪的癖好。
苏宏州说完,也觉着这提议没啥意思。府里人多口杂,虽然不见得往外传,可苏戚身份没公开,穿着姑娘家的衣裳算什么事。
平白让人误会。
千怪万怪,都怪苏戚把名声作得稀烂,现在想恢复身份,都瞻前顾后各种担忧。
苏宏州狠狠瞪了她一眼,叹着气走了。
莫名其妙挨了顿训,苏戚摸摸脸,又拎起棍子练了半个时辰。
午饭前,她洗了个澡,祛除身上的汗味儿。擦干净头发准备穿衣时,看看自己的胸脯,她犹豫片刻,从衣橱里翻了条裹胸带出来。
迟来的成长,似乎并未停止。
现在勉强也有看头,不再像以前,坦荡得毫无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