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煊打了个哈欠:“父亲慎言。”
原本想要劝诫的魏茂,不自觉地收紧了嘴巴。
魏煊坐起身来,撑着雕栏俯视面前紧张冒汗的中年男人:“这人如何算我杀的呢?是父亲你说话不谨慎,明知有外人在场,还胡乱喊我……”
他做了个口型,笑容恶意,“她听了不该听的话,只能去死。父亲,都是因为你啊,二八年华的女子香消玉殒。”
魏茂无言以对,只觉热汗自鬓边滚滚落下,钻进湿透的领口。
“总、总之在京城小心些,莫要太张扬。现在许多人盯着魏家,盯着你。”
“生得招人,并非孩儿的过错。”魏煊似乎很喜欢这种说话方式,拿捏着腔调回道,“父亲怕什么,栾陵的事,这里几乎没人知道。”
提到栾陵,魏茂浑身一僵。
“我要办的事也很简单,简单到无聊的地步。既然特意来了京城,当然得好好玩一玩。事成之后,你魏茂便可坐拥万贯金银,日后封个侯爷也未可知。得了,忙去罢,天天跟在我身前打转,反倒容易让魏家人生疑。”
魏茂喏喏应承着,拔腿溜得挺快。
魏煊望着那个滑稽的背影,意义不明地讽笑一声,叫道:“笑奴。”
花亭角落的女人挪了下脚,没起来。
她抓挠着小腿,期期艾艾道:“阿煊,我,我腿麻。”
魏煊转而拉她起身,顺便帮着抚平衣裙褶皱。
“坐了那么久,可不得腿麻么?现在饿不饿?”
“嗯。”
笑奴搂紧襁褓里的婴儿,面无表情地说:“饿了。要吃梅花饼。”
“梅花饼啊……”魏煊沉吟道,“那得出门买。”
笑奴道:“没关系,我在这里等。这里,好看。”
“不随我出去?也罢。”魏煊拍拍她脑袋,“毕竟笑奴喜欢花嘛。我晚点儿给你带梅花饼。”
当天,苏戚被莫余卿传唤至临华殿。
“女官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莫余卿问。
苏戚如实回答:“尚未想好。”
莫余卿哦了一声:“不着急,慢慢挑。朕先替你在女学挂了名,过几日记得去应卯。秋试还有两个月,够你仔细考虑的。”
“谢陛下恩典。”
“正好你来了,帮朕做件事。”莫余卿亲自斟茶,给苏戚推来杯盏,“朕要你去晚来馆,买个女人。”
苏戚闻言,眼中露出疑惑。
买女人?
“别乱想。”莫余卿摆摆手,皱起眉头,“朕以前的一个面首,在封地的时候,跟个富家女私奔了。后来他变心,又把这相好哄骗着卖到了娼馆。兜兜转转进了京,如今落到晚来馆,今晚初次登台献艺。”
第238章 这个人我要了
晚来馆所谓“献艺”,与思梦楼又有不同。
思梦楼玩的是阳春白雪,文人风雅,打着卖艺的旗号做生意。晚来馆直接得多,美人皮肉销魂窟,一双玉臂万人枕。
至于献艺,无非是搔首弄姿,借着歌舞琴棋书画的幌子,吸引好色的宾客。看中哪个了,当场就可以出价,价高者抱得美人归,享受一夜良宵。
舍得砸钱的,给妓子赎身也行。
“你今晚过去,把人买了,还她自由身。以后怎样不用操心,看她自己的命数罢。”莫余卿呷了口茶,“本来朕也懒得管,这女人千方百计托人递信求救,顺便供出了朕那面首的下落。算卖她个人情,瞧着怪可怜的。”
她叹道,“世间男子多薄幸,哪能求他们的真心。遇着喜欢的,玩玩可以,死心塌地抛弃家人宁愿托付一生,可不是蠢么。”
苏戚建议:“陛下何不交待给底下办事妥帖的人,也许比臣更合适。”
才刚和薛景寒成亲呢,去这种地方不大好。
莫余卿随口道:“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苏戚:“……”
行吧。
莫余卿时不时拿她试探薛景寒的底线,可谓是生命不息,作妖不止。
苏戚多问了一句:“那面首呢?陛下如何处置?”
莫余卿将杯盏放下,淡淡道:“杀了。”
毫无意外的结果。
“你且去忙罢,侍郎一职随你心意,来或不来都无甚要紧。不过女子担任殿前侍郎,听着怪得很。看你在宫中也无聊,尽早把以后的路定下来。”莫余卿挑眉,“朕料想你不愿屈居后院相夫教子,不是么?”
苏戚道自己定会认真考虑,退下时再次称谢:“陛下待臣太好,臣无以为报。”
莫余卿笑了笑:“少说客套话,赶紧走。”
苏戚仔仔细细看着帝王的表情,垂目离开临华殿。
一旦对莫余卿心生怀疑,就意味着她再也无法将其视为友人。
接踵而来的,是各种猜测与推论。
莫余卿为何要对她这么好?
如果以前是为了向薛景寒示好,那么现在呢?
莫余卿想通过她,得到什么?
……罢了。
苏戚决定改天抽空问问薛景寒的想法。他看人要比她准,而且,也许这对君臣早已有了某些共识。
想着想着,她又不由感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薛景寒在一起久了,自己也有些思虑过甚,不若以前容易信任他人。
又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