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壮硕魁梧的大汉捏紧拳头,同仇敌忾:“若是我,肯定先回去把兄弟叔伯叫上,去临溪县把那对奸夫淫妇拉出来,扒光衣服示众!”
苏戚咳嗽了下:“谢谢大哥,那奸夫命薄,已经病死了。”
众人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七嘴八舌唠叨几句,便有好心的拉她去家里,擦擦洗洗,包扎下伤口。苏戚洗掉满身的灰尘与血迹,穿上粗布衣裳,将蓬乱披散的头发松松挽起,刻意遮住半张脸。
对外的说辞是,左脸被劫匪划伤,见不得人。
反正先前蓬头垢面的,他们也没看清她的脸。
推门走出来,收留她的农妇顿时讶然惊呼,更加深信苏戚的遭遇。
这模样,这举止,当然不可能是乞丐,就是个命途坎坷的娇娘子嘛!
苏戚得到了热情的招待。身上的伤口用土方子包扎好,又在四五个换牙孩子的注视下,喝了一大碗汤面。热腾腾的,没什么滋味,但足够填补空虚的胃。
太难了,她终于吃上正常饭了。
苏戚很感动,坐在院子里给几个孩子讲起了改良版童话故事。比如某国皇子把全国上下的美人聚集起来设宴作乐,挑选成亲的妻子,结果和人月下私会后不想让人走,争执中留下姑娘的鞋履。后来拿着鞋找人,竟然不记得姑娘的脸,只找能穿进这双鞋的美人。
这个故事告诉世人,再矜贵的男子也有可能是个流氓,而且是无情无耻的流氓。
讲累了苏戚就带着他们玩花绳,在地上画格子跳。后来几个孩子玩儿得开心,她便站在旁边看。看他们无忧无虑的笑脸,听雀儿般的喊叫声。
平和,简单,不知世事。
苏戚在石疙瘩村呆了两天,便告辞离开了。
她说她想去最近的城里看看,寻个谋生的活计,赚够银钱再南下。临走时,村里人给她塞了一包袱干粮,又让常常赶集的老夫妻拉车送她一段路。
苏戚坐在板车上,听着老妇的哼唱声,在露水与晨光中又睡了个短觉。中午时她告别这对夫妻,踩着凹凸不平的土路,继续朝东走。
……
当天夜晚,她借宿在另一处陌生的村子里。报了石疙瘩村所住人家的名号,得到了友善的接待。
第二天继续赶路。
第三天。
第四天午后,进入昭月城。
这一路走走停停,苏戚所见村庄无不萧条,农人大多穷困。越是临近城池,百姓脸上的愁容越多,他们不止是耕作的农夫,也有商户,读书的……这些人记得丰南王遗留的混乱与屠戮,也记得昔日可怕的地动和旱灾。
乌山地动后,许多流民躲避疫病,逃到了丰南郡。然而旱灾接踵而至。
莫余卿奔走于封地和乌山之间,救治疫病,阻拦太尉烧城。放粮赈灾,接济饥民。因此百姓多知未央翁主,惧怕且厌憎丰南王。
毕竟丰南王常年不露脸,最后带来这么大的祸患。至于莫余卿是莫望女儿这件事,倒没引起太大反感,一是因为她当了皇帝,二是因为莫望当年起事,把亲生女儿囚禁起来,险些杀掉。
——她本来是要阻止丰南王的!
人们如是说。
苏戚大概知道莫余卿在封地的名望高低了。这姑娘的确厉害,多年经营舆论,参与封地政事军务,若莫望不反,封地迟早也能是她的。
当然也有人不喜女子当政,对她颇有微词。然而这样的人毕竟少,况且现在也不能明着指责。
大衍还没换皇帝呢。
苏戚来到昭月城,首先考虑生存问题。她身无长物,先前抢夺的剑在逃亡过程中断折损毁,两袖空空没有银钱。现在身上只有个包袱,里面装着石疙瘩村送的干粮。
她在城里逛了一圈,和人讨了些清水,就着硬饼填饱肚子。顺便打听城里最近有无新鲜事,有无恶人。知晓没什么走江湖的进城,把心放下一半,溜达着去找所谓欺男霸女的王家纨绔,听说他打算强抢南街的李寡妇。
嗯,太穷了,只能惩恶扬善。
王家纨绔并不在家,门前看小孩儿玩耍的闲人说,他去南街了。
苏戚又到南街,时间卡得挺好,正赶上这人带着恶仆拉扯哭哭啼啼的妇人。数一数总共也就四五人,没什么练家子,苏戚从身上扯了块布蒙住脸,过去一顿拳打脚踢。
姓王的纨绔是个年逾三十的大胖子,满身肥肉,一被揍就滚在地上哭爹喊娘,直嚷英雄饶命,把腰里的钱袋子捧起来,祈求放过。
苏戚把钱袋子打开,拈了块碎银,剩下的扔给李寡妇。顺便拿了家仆的刀,指着这胖子恶声恶气地恐吓,如若再敢上门骚扰,就剁了他腿间二两肉。
李寡妇这会儿不哭了,先是把钱倒出来塞进怀里,然后将袋子扔给苏戚,冲上来对着纨绔一顿踹。出完气,她甩甩头发叉起腰,对苏戚说:“你快走罢!”接着低头叫骂,“发癫的夯货,你等着,我今儿知道你来,早就告官了!”
苏戚呆了下,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一群挎着刀的差役跑来了。
说那时迟那时快,躺在地上打滚的王姓纨绔噌地坐起来哭天抹泪,指着苏戚控诉:“官爷啊,这儿有个身份不明的劫匪,抢钱打人!”
苏戚一手拎刀,一手拿着空空的钱袋子:……
第307章 我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