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流传开来的,还有姚府退婚的消息。
柳家是名门世家,在京城也算高攀不起的存在。柳三小姐柳如茵和姚常思的婚事,原本是一段体面的佳话,让苏戚这么一搅合,哪儿哪儿都不对味。
群众对这种三流话本子的故事格外热衷,一时间京城内议论纷纷,连带着酒楼茶肆生意都好上不少。人们一打照面,十有八九会问:“你听说柳家被退婚的事了吗?”
“苏太仆的儿子,竟然敢和柳三小姐私通……据说姚公子上门讨说法,还被打了呢。”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区区太仆,这不是往姚大人脸上泼脏水嘛。”
“哎哟,还区区太仆,你又不姓姚,哪里来的胆子小瞧苏家?况且还有个大将军府呢,穆念青那混世魔王你敢惹?”
还真惹不起,哪个都惹不起。人们啧啧几声,感慨苏戚做的荒唐事。
“这苏戚,酒囊饭袋草包一个,色胆倒是挺大。也不知和柳如茵勾连多深,能把姚家气得立即退婚。”
议论间,隐晦的笑声便此起彼伏。
“可怜姚小公子,没了一桩婚事。”
“……你们不知道吗?据说这姚公子,和苏戚也有些款曲。”
“哈哈……”
京城内外沸沸扬扬,长了翅膀的流言钻进各家府苑,连深闺也不能幸免。
只有薛相的府邸是个例外。
断荆从外头回来,一手拎着药包,走进后院。正是暖春时节,庭院中一株杏树开得灿烂清雅,似云似霞。树下坐着个长发如墨的青年男子,双眸微垂,目光落在手中书卷上,对断荆的到来恍若未闻。身前一方红木矮桌,置茶杯瓷碟,点心若干。断荆无意中瞟了一眼,便看见杯中浮着花瓣,显然许久未动过了。
他将药包放在桌上,叫了声大人,动作熟练地换掉冷却的茶水。
“您又看书忘了时辰。难得今日休沐,也不好好休息。”
薛景寒放下书卷,抬手揉了揉眉心,问道:“几时了?”
他的嗓音清冷安静,如环珮相叩,琴弦低吟。
断荆连忙答道:“午后一刻。给穆将军备的药材已经取到了,大人现在去将军府议事吗?”
薛景寒摇头,道声不急,随手拿起书卷,竟是要继续读下去。断荆想起街上的听闻,不由笑道:“大人可知外头出了什么事?那个苏戚,居然和姚府未过门的孙媳妇不清不楚,硬是毁了姚小公子的婚事。”
三个月前的闹剧还历历在目。一场晚宴上,喝醉酒的苏戚闯进薛相休憩的房间,神志不清地夸赞薛景寒貌美,没等断荆撵人,自己先吐了满地。
场面之惊心动魄,给断荆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回忆。作为薛相的贴身侍卫,他悔不该当初没及时拦住苏戚,败坏了薛相的心情。
薛景寒没应声,将书页轻轻揭过。温润如玉的手指衬着暗黄书纸,更显得骨节分明,优美修长,仿佛无瑕美玉雕琢而成的仙品。
苏戚么?
他思索片刻,总算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个模糊扭曲的影子。五官已经记不太清,脸上笑容猥琐歪斜,一副喝醉酒的邋遢样。
薛景寒轻微皱了皱眉,难得多说了一句:“苏太仆教子无方。”
“慈父多败儿嘛。”断荆感慨,“穆大将军也是,威名赫赫的英雄,养出个整日走街串巷骑马打花的纨绔儿子。听说穆小公子和苏戚玩得好,算是臭味相投了。”
薛景寒不置可否,将视线转回书卷。苏戚的身影很快被抛之脑后,不留痕迹。
第7章 我来解决
苏宏州下了朝,又被帝王召至偏殿议事,耽搁了些许时辰。等他出宫来,外头的传言已经十分热闹。
听着他那混账女儿干的好事,苏宏州两眼一黑,差点儿当场晕厥过去。
怎么还是出事了!
苏宏州发妻早亡,只留下个差点儿夭折的女儿。为了让这个孩子活命,苏宏州求医问药甚至信了术士偏方,颠倒性别女作男养,竟然真起了效。这些年来,他眼看着苏戚越活越离谱,却没有办法也狠不下心来掰正她。
毕竟是妻子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从小混在臭小子堆里长大,没习得半点闺阁本事,也没像其他千金备受呵护和宠爱。就算以后满十八岁能恢复真身,到时候又如何觅得良家?
他的女儿心里有怨,他知道。出于愧疚和怜惜,他在教养方面难免有些纵容。平时苏戚瞎胡闹,都有他兜着,出不了大事。
哪知道苏戚玩上了头,敢在婚前私会柳如茵啊?
昨晚收到消息的苏宏州吓得手哆嗦,连忙命人抓苏戚回来,并责令当夜之事不可外传。
但事情还是被捅出去了。
苏宏州急急忙忙赶回府邸,第一件事就是排查走漏风声的人。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罪魁祸首,打了一顿赶撵出府。
他顾不上休息,脚不沾地来到祠堂,正好看见苏戚和小厮蹲在院子里不知说啥,没半点姑娘家的矜持样。再一瞅,屋门都塌了小半,护院们叮叮当当修着呢。
苏宏州胸口窒息,抄起笏板就要揍苏戚,临了又下不去手,只好咬牙切齿地斥骂:“逆子,你干的好事!”
苏戚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外头情况,因此镇定得很。她有些好奇地端详着这位未曾谋面的老父亲,分辨他脸上细微复杂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