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桑洛又打了一枪。
系统一愣。
它猛地明白宿主说“不对劲”的点在哪里。
季从无被砸倒后到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这也能解释——身为大反派轻松被砸，太没面子，不好意思出声。
但是，他的身体一点没动弹。
人的身体被踩在地面，哪怕再平静，那一枪打中肩膀必定会带动身体微震。
这是本能反应。
可桑洛枪下的季从无仿佛木头一样。
子弹钻进身体炸开的小范围伤口却没有丝毫血迹溢出，甚至也不是血肉，而是——
木屑！
木屑？！
系统仔细一看。
真的是木屑。
也就是说，桑洛脚下踩着的季从无，其实是个木头人？？？
桑洛一脚踹翻“季从无”。
果然是一张僵硬的木头脸，被污泥沾满，嘴角却诡异地咧得很开，像是在无声嘲笑。
“……”
桑洛缓缓抬头。
那一瞬间，她漫不经心的气质变了。
系统结结实实地哆嗦了两下。
地上的木头人被无形的空间力量切割成无数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
桑洛没有持枪的那只手微抬。
天穹上方悬挂的两行字扭曲汇聚成婴儿手臂粗的闪电，径直落下，乖巧地绕在她周身。
寒凉的空气泛着麻意——那是雷电赋予的。
指尖掠过，闪电直冲某处空白区域。
异常波动传来。
系统这才发现那里的区域是扭曲的。
可它刚才居然没有扫描出来。
季从无的身形慢慢浮现，他全身被刺目的闪电包围。
系统看到他在吸收！
是了，季从无是能吸收雷电之力的。
——桑洛觉醒时身体差点被多余的雷电之力绷坏，她都不愿意给季从无。
那她这个举动是……？
它听到桑洛一声轻笑。
季从无身体一僵。
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瘦削的身体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身体理应吞噬掉这团闪电，化作滋养他的能量。
然而闪电里添了某些其他东西——！
季从无不得不把这团闪电强行逼出体外。
挥向后方，一大片树木遭到从天而降的横祸，焦黑断裂。
他墨黑的瞳孔漠然地望着桑洛，就在系统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时，季从无手中同样出现一把枪。
它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子弹脱膛而出，旋转着直奔桑洛面门。
系统：！！！
能凭空拿出东西，季从无同时也是空间系？！
季从无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愤怒的情绪。
这一次却真切感受到了。
他如同旁观者一样剖析这股愤怒情绪。
得出答案：
——这股愤怒掺杂了被戏耍、被冒犯、被羞辱的气恼，和他对自己眼睛与判断力产生怀疑的尴尬。
季从无从被医生宣布他拥有反社会人格和边缘性人格障碍时，世界在他面前就是荒芜和灰暗的。
他受重伤躺在棺材里，原是为了疗伤。
并且当时他把棺材沉入地底。
以免被丧尸或怪物发现。
然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装着季从无的棺材从地底下跑了出去。
——或许因为地下氧气有限，他在昏迷中，身体因吸收不到更多氧气而做出本能反应。
所以棺材在他无意识地操控中破土而出。
果然，更多的氧气从棺盖移开的那条缝隙中钻进来。
岂料有人把那条缝隙给严严实实盖上了。
季从无又因伤势过重，无能为力。
他的伤除了身体，还有精神。
导致他本来不好的身体雪上加霜。
他自己的伤没能威胁到生命，这个操作等于直接是断了他的后路。
但凡他当时还有一丁点力气，其后面结果都不一样。
可惜没有。
他甚至连凶手的样子都没看到。
以上还能忍。
毕竟后面棺盖打开了。
直到被厚厚水团牢牢包裹住，连口鼻都没露时，他实在忍不了了。
偏偏他的意识还无法自主控制身体，只能等。
可保持这样的姿势等下去，过不了多久，他迟早得去见阎王。
季从无不得不费劲想办法从水团里提出微弱氧气供自己呼吸。
否则身为反人类，最终落得如此地步，可谓贻笑大方。
到最后总算能操控身体，他终于可以从棺材里出来。
一只怪物递给他一张便签。
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一行字，点名让他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作为仆。
落款是个很像女人的名字。
几次三番害他只剩一口气，却反被她说成她在救他，还要他报救命之恩。
脸大如盘。
季从无气笑了。
如果没有她从中作梗，他早好了。
就是这个时候，雷声滚动，天际字幕高悬。
季从无盯站着看了会儿，有了主意。
他不打算亲自对留下便签的人动手。
一来不想动。
二来，已经被他定义成死人的人，不值得他过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