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离哥哥,她来了。”
他替她顺了顺头发,这才转向我。
“你来了。”
他嘴角那抹宠溺的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淡然。就像——就像对每一个陌生人。
我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涌上绝望。
不是易容。易容再精确,也无法将声音模仿得如此精妙。这如山泉般清澈的音色,除了我的阿离,还会是谁?
“阿离……”我艰涩地唤他,又不知该说什么。
“郁儿应该跟你说得很清楚了罢?”
他望着我,褐色的眼里没有丝毫涟漪。
“她说你要听我亲口说出来。”他忽然笑了笑。“其实亲耳听到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清歌。”
他的声音曾那样温柔,在我的耳畔轻唤。
此时,他对我说:“又有什么关系?”
“是真的么?”我深深地呼吸,不想让自己的眼睛泄露丝毫的情绪。就算是真的,我还有最后的尊严。“你真的要成婚了?”
“是。”他看向郁儿,眼神里有种淡淡的温柔。“我已经决定,要和郁儿相伴一生。”
郁儿抬眼看他,饱含默契。
“这就是你不告而别的原因么?”
他垂下眸。“对不起。不过我想这是我的自由。”
我的手颤抖得厉害,几乎要拿不住袖子里的九勾。
“好。我知道了。”
我深深地看他,他的锁骨上,还有那一朵我细心描绘的蔷薇。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他顺着我的眼光,看见自己锁骨上的蔷薇,皱了皱眉。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实在不想让它留在我身上。”
他的语气中有淡淡的嫌恶。
“罢了,反正郁儿也不会介意的,对么?”
郁儿轻笑着,埋首到他的怀里。“当然,只要非离哥哥心里有我就好。”
他笑了笑,揽住她的肩,
“如今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
“那么,”悲伤的情绪到了顶端,原来真的就是一片空白。我拿出袖子里的九勾,举到他面前。“这个,也该还给你了。”
他看了看九勾,接了过去。
“太好了。”郁儿开心地说,“九勾和九曲,终于又回到了彼此身边。”
她掌心一展,忽然出现一把弯曲血红色的剑。此剑一出,九勾立刻发出微微的柔光。
“九勾和九曲,本来就是一对。”她好心地为我解释。“可惜之前非离哥哥将九勾送给了你。真是谢谢了。”
“九勾的刀身上,有一条我不小心弄出来的裂痕。对不起。”
阿离拔出刀身,皱了皱眉。
“算了。”
我勉强地笑笑,转过身准备离开。
“清歌。”他忽然出声,唤住了我。
我停下脚。
“你会到九宫来找我,让我很意外。不过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罢。希望你也能幸福。”
我笑了一声。
“我会的。”
别希望我会说祝你也幸福。我做不到。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女子。我自私,贪心。哪怕是你已经得到了幸福,我也一样痛得要死。
我不够潇洒。说好了要放你走,却又眼巴巴地寻来。
从此以后,我便割去那一半相思,反正痛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左胸口很难受。像有千万颗针,齐齐地扎了下去。
走到门外,正对上子都和小四担忧的脸,和白狼睁得圆圆的黑眸。
我对他们笑笑。
“走罢。子都。”
子都踟蹰一会儿,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清歌你——没事罢?”
看来刚刚那一幕,也被他们看了去。
“我没事。走罢。”
小四在一旁,似乎很矛盾。
“清歌,那小子有什么好的?不要难过了,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
“子都。”我虚弱得快要迈不动步子。“请你给我留些自尊,好么?”
我绕过他们,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
眼里,心里,全是空白。原来失去一个人竟然是这样的痛苦。
心口处针扎一般的感觉越发强烈。
我捧着心口,皱了眉。这感觉——似乎有些奇怪。
一阵腥甜涌上喉头,我捂住嘴,那阵腥甜就直直地喷了出来,红色的液体流到掌心,很诡异。
“清歌!”
小四和子都的声音齐齐在我身后响起。为何如此焦灼?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倒了下去。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满脸口水,而肇事者——那只硕大的白狼,依然孜孜不倦地在我的脸上舔啊舔。
“好了罢。”我皱眉,摸了摸自己的脸,湿漉漉的,滑腻无比。“九灰是吧?我已经醒了,不必再舔了。”
它鼓了鼓黑溜溜的眼,有些不情愿地离开我的脸,呜呜两声。
我摸了摸它的小灰毛。“谢谢。”
它这才开心起来,蹲在一侧,尾巴摇了摇。
“清歌。”
是小四。他的眼红红的,盯着我看。
“你吐血了。”
“是么?”我回想起那时的情形,心中一痛。“没有大碍,只是心中郁结的原因吧。”
我看了看周围。“这是哪儿?”
“这是我的无忧殿。”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清歌,你就那么喜欢我大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