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爽朗的声音从里面响起,伴随了两三声狗吠。
大门打开,一个黝黑的汉子开了门。“是你啊,莫家妹子。我那口子正在做饭,快进来坐坐!”
“谢谢大哥。”我冲他笑笑,将手里的花雕递给他。“大哥,送给你的。”
齐浪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这才伸手接过了花雕。“怎么好意思让妹子你破费!快进来吧!”
我随他进了院子,一条通体乌黑的狗便迎了上来,冲我摇摇尾巴。
我在它的头上揉了揉。“二黑看上去好像又壮了些。对了,小虾米呢?”
小虾米是齐浪的儿子齐侠,是个机灵活泼的八岁小男孩儿,正在上私塾。
“他也快回来了。对了,妹子上次教他的功课,让这孩子被夫子给表扬了一通,回到家里便得意得很。”齐浪笑呵呵地,“你可得再说说他,这孩子,就听你的话!”
我笑了起来。“小虾米很聪明,可不用我说他,他自己明白得很。”
“莫离姐姐!”
正说着,一个垂髫的小男孩蹦了进来,扑到我怀里。
我赶紧接住,在他的小鼻梁上刮了刮。“小虾米,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今天学堂里来了一位新的先生,大伙儿都很欢喜呢!”
“是么?”我拉过他的手来。“待会儿再说罢,快去洗洗手,该用饭了。”
“嗯!”
“妹子,尝尝这香椿花巴。”齐家大姐给我夹了一筷子菜。
“这可是你大姐的拿手好菜!”齐浪与自家娘子对视一眼,笑容中满是暖意。
“妹子,这香椿花巴补虚养身,我看你常气色不好,身体虚,多吃些这个,对你有好处!”大姐关心地说。
我将碗里的鲐鱼送进嘴里,心中满是感动。
与爱人分别的痛楚,不能不消失在这世界的无奈和不甘,在这一刻都消弭了不少。
也许是九宫主在我身上输入的那些灵力的作用,这一个月,我那吐血之症很少再发作,若不是额间那粒朱砂痣时不时地提醒,我真要以为自己其实什么事都没有了。
“莫离姐姐,我跟你说噢,”小虾米扒了一口米饭,睁了大大的眼手舞足蹈地跟我讲着:“新来的先生,长得可俊俏了!”
“是么?”我笑着拈去他嘴边的饭粒。“怎么个俊俏法?”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他。他将筷子杵在唇角,苦苦思索了许久,才蹦出话来。“他的皮肤白白的,眼睛黑黑的,头发很长,笑起来可好看了。”
我哑然失笑。符合这样描述的人似乎很多。
“别打扰你莫离姐姐吃饭了!”大姐故意虎起脸,“先生是来教你们的,长得俊俏不俊俏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小虾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先生也是独身一人,正好可以跟莫离姐姐凑成一对儿!”
我怔了怔,停下了动作。
大姐看出我的不对劲,立刻皱起眉训斥。“你这个小孩子,懂些什么?好好吃饭!”
小虾米瘪瘪嘴,继续刨着碗里的饭粒。
大姐和大哥歉意地望了我一眼。我摇摇头,冲他们笑了笑,表示无妨。
用好了饭,齐家大姐便拉了我在里屋话话家常。
“妹子,我看你的形容气度,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一个人来到这儿?”
我垂下眼,笑了笑。
“我是黎国人,家道中落,只剩了我一个人,这才到处漂泊。”
“原来如此。”她的眼里满是同情。“那妹子可想过在这儿定居下来?”
我点点头。“我很喜欢这儿,打算住在这儿不走了。”
“那就好。”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我和你大哥都把你当亲妹子看待,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要是有什么事,千万别忘了叫我们帮忙。”
我握着她的手,感激地笑笑。“谢谢大姐。”
“对了,妹子,有件事大姐问问你,你可别生气。”
“大姐请问。”
“看你也快二十的年纪了,可有成家的打算么?”
我勉强扯了扯唇角。“没有。”
“我知道你们黎国人,男女都可嫁娶。不过咱们沧国的传统都是男婚女嫁,你一个女儿家,始终还是得寻个归宿才是。”她没有注意到我的神色,继续往下说。“镇西的吴家,就是开文房铺子的那一家,他家的儿子,你可有些印象?”
吴家——我倒是去过几次,买些笔墨纸砚。掌柜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眉清目秀,很有些羞涩。
“有些印象。”不过她提及这个做什么?
“那就好。”大姐面露喜色。“那吴家的孩子对你上了心,他们托我向你说说,看看你怎么想。我就想着,那吴家小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待人极好,就是内向害羞了些。若莫离妹子不嫌弃,不妨考虑看看?”
原来是要为我做媒?
我有些窘迫,却不得不拂了她的好意。
“大姐,这件事恕我不能接受。”
她很是意外。“怎么,莫离是不喜欢吴家那小子么?”
“不是。”我咬咬唇,“实不相瞒,莫离身染重疾,即将不久于人世,怎好再将病体拖累别人?”
“竟然是这样?”大姐惊讶地叹了一声。“难怪了。有看过大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