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便是之前跟在虞子衿身后的那个琴师。虽然此刻她的下半脸蒙上了一层薄纱,我依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留云参见陛下。”女子的声音温柔动听。
许久没听见回答,我有些疑惑地看向殿首的方向。只见隐帝竟然失了从容,面色激动地看着那女子。
“平-平身。”隐帝似忽然反应过来。
那女子盘腿坐下,置琴于膝。弹出一首高山流水。
平心而论,她的琴技的确上佳。只是跟阿离比起来,还有些差距。
隐帝听过阿离的弹奏,又怎会被这样的琴声所打动?
我依旧疑惑。
一曲毕,掌声响起,那女子起身,向隐帝和皇后轻巧地行礼。
正在此时,蒙在她脸上的面纱飘然而落,露出一张清雅的脸。
隐帝忽然站了起来,胸口起伏得厉害。“深-深深!”他忽然喃喃出声。
皇后脸色苍白,眼神怨毒。
而我在见到这张脸时,忽然间想了起来,我在哪儿见过。
没错,这张脸,跟我在儿时记忆中的那清雅女子的脸几乎一模一样。
秦深深,那位前皇子妃,已香消玉殒的传奇人物。
我不由得看向虞子衿。他悠然地举起酒杯,遥遥向我一敬。
难怪隐帝和皇后的表情那么奇怪,这就是你的目的么,梓鱼?
第十九章 遇刺
晚宴接下去的部分,似乎每个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虞子衿借此机会,将那位叫留云的琴师献给了沧隐帝。沧隐帝接受了。而皇后陛下则一直苍白着脸,一言不发。
虞子霄显然也看出了沧隐帝的异样,眼神狠厉冰冷。
“清歌,怎么气氛有点怪怪的?”流光环顾四周,奇道。
连这个粗神经也发觉了。“用你的膳罢,这和我们无关。”
梓鱼把这个女子安排到沧隐帝身边,看来这就是他说的那个刺杀隐帝的办法无疑。只是虞子霄可不是好相与的主,他又会想什么办法破坏?
我又开始头疼,我似乎已经不可避免地卷入伽罗皇室的储君之争中,无法抽身。
即使我可以拒绝虞子霄,但我已将凤尾交给了虞子衿,让卿楼提供他想知道的一切消息,却是不可争的事实。如果虞子霄知道了这一切,怕是连我也会一道对付。
此时,对面一个明丽动人的少女,捧着酒杯向我走来。
“这是三公主沧敏歆,与大皇子同为皇后所出,今年十七岁。”流光在我身边轻语。
“静王殿下。”沧敏歆已到我面前,端着酒杯对我一敬。“敏歆敬你一杯。欢迎你到沧国做客。”她甜美地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我亦回她一笑,喝了杯中的酒。
此时,沧敏歆看看周围,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便凑近了我,有些羞涩地问:
“殿下,我听说阿墨也来了,是么?”
“阿墨?”一时之间,我没反应过来。
流光咳了一声。“殿下,公主是指沉墨公子罢?”
“对对对,就是他。”敏歆公主的脸上生出些红晕。“我听说黎国女帝陛下把他赐给了静王,静王也带他来了沧国,是么?”
不知怎地,我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阿离那样清俊出尘的男子,有人对他倾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只是——这个人是沧国的公主,她叫他“阿墨”听起来似乎很暧昧罢了。
“是的。他在贵宾驿。”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公主与沉墨公子是旧识么?”
公主含羞笑了笑。“以前阿墨在宫里的时候,我们常常在一起弹琴。”
常常!在一起!弹琴!!
我深呼吸,心中烦乱。“早知如此,我该把沉墨公子一起带来。”
“谢谢静王好意,不过不用了。敏歆自去找他便是。静王真是个好人。”说罢她有对我甜甜一笑,只是这笑在我心里却化成苦涩。
回去的路上,我一言不发地皱着眉头。
流光瞥瞥我。“有的人醋坛子打翻喽。”
我狠狠瞪她一眼。“姬流光!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回去禀告皇姐,把你撤了职!”
她假装害怕地一缩,吐吐舌头。
“果然是恼羞成怒,还不让说。”
我不看她,转头向窗外。
过了一会儿,她鬼鬼祟祟地凑过来。“清歌啊我跟你说,这个追男子呢,可是需要些技巧。当年我家朝儿嫁给我的时候,不也是不甘不愿的?当时他心里也有别的人。你看看现在,我们不是很好?这技巧呢——”
“别说了!”我心中愈发烦乱。“他心中有谁,与我有什么相干?我早就说过,要走便走,我绝不强留。”
流光看了看我的脸色,叹了口气。
“真可怜……”
我不再理她,索性闭上眼养神。
车轮在平坦的大路上行驶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那晚的情形,我还记得很清楚。我记得自己拉着他的手,不依不饶地说,阿离,只有你,不能离开我,不能骗我。
我记得他对我说,好。
如果他心里爱着那个公主,那我又该怎么办?如果他要离开我,我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一阵喧嚣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