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了脸，慢慢地迎上前去，不知该说些什么。
娘亲却开了口。“原来这就是深儿去越海的原因。”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怜爱。“深儿，你这个傻孩子。若是你在越海出了什么事情，可教娘怎么办才好！”
“娘——”我的语气无比艰涩。
我该怎么办才好？否认白素之前说的话？娘会相信么？
“深儿为了娘如此委屈自己，娘很心疼。”
“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白素说那么多，不该——”
“深儿。你不用自责。其实这件事，我早在十年前就知道了。”
我猛地抬头，娘亲的眼里装满了疼惜，或者有那么一丝的感伤，却很快便落了下去。
“十年前，我在你爹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副画像。那副画上的女子名为深雅，相貌与我有五分相似。从那时我就知道，你爹心里装着另外一名女子。也许是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人。”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娘平静的脸。描述这样痛苦的场景时，她也只是微微地蹙了眉。
“娘，难道你不怨吗？”
娘淡淡一笑。“刚刚发现时，我恨过，也怨过，甚至想过要离开，不再做他人的影子。可是我又放不下你们兄妹俩。”
“不久后，你爹去剿灭一伙盗匪，受了重伤。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几个日夜，当他睁开眼时，明明已经虚弱得动不了，却还是执了我的手，说了一句话‘莲儿，还好，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和我们的孩儿——’”
“就在那时，我突然想通了。那个女子或许曾经是你爹的最爱，可是他们拥有的，不过是回忆而已。而我们所有的，是现在和未来那么多真实的岁月。再美丽的回忆，都只能用来收藏，却不能用来生活，到了最后，你心心念念的，只会是陪在你身旁最真实的人。”
“所以我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关于你爹的那些过往，就让它们渐渐变成收藏也好。”
无比的震撼卷席了我心中的每个角落。原本以为娘已经为了爹失去了自我，却没想到，原来娘却是在用自己的宽容和智慧，在经营着她和爹之间的感情。
“收藏？”我念着这两个字，有些失神。风岚，他也会变成我记忆中的收藏吗？
“是啊。就像那副画像，被放在书房里的众多藏品之中。你爹他，自很多年前便很少再打开来看了。”娘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我的心渐渐回归平静，像放下一块大石般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
“对了，爹爹呢？怎么没有和您一块儿来？”
“他被皇上留下了，说是有些话要单独同他讲。”
莫非是皇上要负荆请罪，请求爹爹原谅？我在脑海里想像当今天子卑躬屈膝的样子，弯弯嘴角。
追夫计划（一）
沧国，长乐皇宫，携芳殿。天气：晴。非常晴。特别的晴。
冬日暖阳晒在携芳殿正殿外院，那个踱来踱去心神不宁的小女子身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圈。一旁的小亭内，还坐了一名几乎把上半身都趴在桌上的绯衣女子，紧紧锁住的眉头让明艳的面庞瞬间失了几分色彩。
那个踱来踱去的，正是不才在下我，而趴得完全没有任何仪表可言的，自然是我们大沧唯一的，美丽高贵的三公主殿下。
“深深，你能不能别再走来走去了？让人心烦意乱的。”
“喂——我可是在为你担心才会这样。”我转到门口，又往长乐殿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说月华去请个旨赐婚，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月浓嗤笑一声。“怎么？担心他啦？你放心好了，父皇母后最疼的就是他，出不了事儿的。”
我气结。“到底月华这是为谁去的啊？怎么你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倒是我，在这儿瞎紧张什么呢。”
“谁说我没事儿？”她直起身子，用手撑了脸颊。“我知道你们为我好，可是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对。”
“有什么不对？”我干脆走到她面前坐下。“争取自己的幸福有什么不对？你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退缩了吧？”
“不是。争取是没什么不对，可是这样做，翎大哥会不会恨我？我们这么做，不是明摆着用皇权压他吗？就算是他不得不接受，那也并非心甘情愿，对我一定满腹怨恨。”
她抱住头，痛苦挣扎的样子。“我不想让他恨我。”
“小浓。”我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问你，若是让你选择，嫁到伽罗从此在大哥心目中淡去，还是嫁给大哥承受他一时的怨恨？”
她表情一凝。“当然是后者——”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
“大哥的怨恨，总有一天会在你的真心中化去。但若你嫁去了伽罗——便什么也都结束了。忍一时，得一世，这个道理，莫非你还不懂么？”
她的眉头减开，露出感激的神色。“深深，谢谢你如此为我。”
“唉，谁叫我认识了你这么个朋友！”我假叹一声，和她会心一笑。
“小姐，公主，你们在乐什么呢？”
小园端了一壶热茶轻轻放在小亭的石桌上，见我们笑得如此，好奇一问。
“小园，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谈赐婚的事儿呢！”
我拉她坐下。
“赐婚？小姐，你要和四皇子成婚了？”小园一脸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