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祖神为我选择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崇锦西。
他任性,骄傲,有时无理取闹,心眼儿比针尖还小,让我一直将他当弟弟一般吵着闹着也宠着让着。他的容貌虽然皎洁美丽如同月光,却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一切,他明明是知道的,却偏偏还是不管不顾地要跟在我身边,不管不顾地想撞破我的心防,想钻进我的心里来。
他是想抓住我的心哪……
只是他怕我伤心失望,难道他自己就不会痛吗?
我的心中,那些原本以为已经麻木死去的情感,像是又慢慢地动了动,但只是这么动了一动,便已让我疼痛不已。这疼痛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崇锦西。
“若当真如此……”崇樱却沉声一叹。“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我一愣。“什么意思?”
她抬眼,看我的眼神终于露出一丝柔和和怜悯。
“昭儿,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伸出手,轻轻盖在我的手背上。“但我知道你跟我一样,能够为了幽族牺牲一切,对不对?”
我凝视着她的眼。
“黄金珠一旦入体,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让它出来。”她深深地望着我。“那就是让宿主死去。只要宿主死去,黄金珠便会脱体,到那时它自然会来到你的体内,毕竟你体内有另一颗黄金珠。”
“你要让我……”我颤抖着嗓子。“杀了崇锦西?他可是你的侄儿,你怎么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样的话?”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她提高了声音,厉声道:“你看看这一池金莲,看看我!”
她指着自己的脸,失控地大叫。
“你以为我想年纪轻轻背井离乡吗?你以为我想跟一个陌生人生儿育女吗?你以为我想与心爱之人背离吗?你以为我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衰老吗?”
她的眼眶终于落下泪来。多年的委屈,多年的忍耐,多年无奈的计算和付出,终于在这一刻令她崩溃。
“崇樱大人。”我深深地呼吸,试图令自己平静下来。“难道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崇樱定定地看我。
“别无他法。”
我沉默着,她也沉默着,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她又开口。
“灵源若不能重生,幽族迟早还会面临困境。崇昭,我知道你不忍心,但一个人的性命和一族人的性命相比,哪个更加重要?如今你体内的黄金珠已吸收了黄金花,只待与另一颗结合,便能生出灵源。难道要在这一刻功亏一篑?”
“崇樱大人。”我朝她一拜,正色道:“此事我心中自有计较。请放心,既然我知道了真相,必定会找到方法令灵源重生。”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我知道你迟早会想明白。”
与崇樱会面之后,我回到将军府,意外地看见我院子里多了两名使女,看见我回来,两人恭恭敬敬地朝我行了个礼。
这两名使女名为鹤兰和燕音,是齐瑞临送来的。陈雅被“掳走”,陈意成了越皇的妃子,如今我身边的确也没什么合用的人。齐瑞临知道我不会用将军府的侍女们,便暗地里给我送来了她们两个。
虽然她们摆明了是齐瑞临的人,但也总比将军府的人可信了许多,起码我知道她们效忠于齐瑞临,必定会按照他的吩咐为我勤勤恳恳地做事。
鹤兰身段高挑些,容貌也秀丽许多。燕音稍矮,身材也有些圆润,看上去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笑起来很有些讨喜。
鹤兰手中捧着一个锦囊,笑着对我道:“小姐,刚刚有人送来了这个,说明一定要交到你手里。”
我接下锦囊,让她们二人退了下去。
锦囊之中,装着一枚玉环。玉环旁还有一小卷帛书,上写“自离别后,甚是想念,千里迢迢,唯盼再见。”
是金翅龙王。他送来这帛书和玉环,难道是他人已来了昌原?
我将这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却怎么也没发现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想来他也知道我四周都有齐瑞临的耳目,所以不将信息直接透露在帛书里。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送这帛书?
我沉吟片刻,看见院子里穿行而过的溪流。
有异能的气息……我忽然心有所感,缓缓地走近溪流。水流打着旋儿,在水面中央停了一只珠贝,看上去毫不起眼。
我伸手捞起珠贝,打开之后果然看见了一行字。
夜里,我没有熄灯,合衣而躺。
子时的打更声刚刚响起,我便听见门扉一响,蹿进来两道黑衣人影。
“陛下。”两人朝我点点头。“我二人奉龙王殿下之命前来接应。”
“外面守着的人如何了?”我问道:“尤其是那两名使女,应该都是高手。”
“陛下请放心,已让他们睡过去了,天明之前不会醒来。”
黑衣人将我引至城南,正是银杏树林中的那座水肆。
水肆边的清流之上点着一串莲花形状的河灯,黑衣人将我送到此地便停了脚步,看样子是要我自己步行前去。
这水肆白天看来很是风雅,夜里配上这河灯,风雅便转成了风流。好一番风流情致,若再配上些丝竹,更是妙不可言。
正在此刻,河灯深处,传来渺渺乐声。
我愣了愣,嗤笑了一声。举步朝前,循着乐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