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淮衣服沾了寒气,脱下来搭在一边,这才把狗狗抱起来,气音问它:“把你吵醒了。”
钟意慢慢睁开眼睛:“你回来了……”没睡醒,声音软得不像话。
她强迫自己清醒,小手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下,换药。”
顾清淮垂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习惯家里多出一个聒噪的小姑娘,总是穿一身奇奇怪怪的奶牛颜色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炸起来,跟他说一些不太健康的话。
顾清淮坐过去,脱掉冲锋衣,里面只有一件干净松垮的白T,袖子撸到肩膀。
钟意就连医用消毒液都带回家,把自己的手洗得干干净净,才拿起镊子棉球。
他坐着,她坐在他身侧面朝着他,眼睛剔透而专注。
钟意这才发现肤白貌美顾清淮,竟然是有一层肌肉的,清瘦削薄,没有过分偾张,而是干干净净少年气十足,那是刻苦和自律精细雕琢出的线条,非一日之功。
不知道他今天去哪又去做了些什么,伤口长势完全不太乐观,甚至还有新鲜的皮肉正在渗血,是还没长好就又被撕裂。
钟意不满看他,顾清淮侧过头。
他鼻梁又添一道新伤,边缘不算平滑,皮肤浅薄外绽,斜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怎么又受伤了。”
钟意手上的动作一顿,一双小动物似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
顾清淮视线落在她拧起的眉心,怕她又要哭,放低声音哄人:“不疼。”
“重要的不是疼不疼,是你为什么老是在受伤……”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跟跟他胡说八道的时候大有不同。
伤口消毒,擦过撕裂的伤痕,他下颌线绷紧。
钟意:“疼吗?”
顾清淮:“还好。”
额角冷汗已经下来,钟意嘟嘟囔囔:“疼就涨涨记性,省得天天拿自己不当回事。”
手上动作却轻得不像话,像是在照顾小朋友。
下一秒,清浅的气息落在伤口,就连消毒药水渗入伤口的痛感都不再清晰。
顾清淮低头,钟意微微凑近他的伤口。
女孩睫毛微卷,鼻尖挺翘,唇瓣色泽嫣红,在他伤口轻轻吹了吹。
“有好一些吗?”她眉眼专注,声音认真无辜,“这样能降温,有科学依据。”
如果她此时抬头,会发现顾清淮耳侧泛红安静到乖巧,那冷淡如雪山尖的喉结一上一下轻轻滚动,年轻英俊的冷面警官像个不知所措的十六七岁少年。
干净的纱布缠上,顾清淮起身,被钟意握住手腕。
女孩掌心柔软,手指攥在他腕骨,体温没有任何障碍碰撞在一起。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动想要挣开,钟意皱眉看他:“还有鼻梁,给我坐下。”
她松开手,镊子夹起医用棉球,站起身。
只是顾清淮个子太高,她柔声道:“你低一下头。”
顾清淮无可奈何弯下腰,脑袋低下来。
距离猝不及防拉近,到了危险的地步,入目的便是他柔软蓬松的黑发,大狗狗一样。
他眉眼低垂,所以那个瞬间钟意肆无忌惮看向他漂亮的睫毛。
就在她发呆时,顾清淮撩起眼皮,她毫无防备,坠入他的眼底,溺毙深海一般的窒息感,心跳轰然。
钟意深吸口气,镊子夹起棉球顺着他挺秀的鼻梁向下,距离太近,呼吸缠绕一起。
而他认命一般垂下眼睫,让那个姿势像极接吻,她只要微微凑近,就能贴上他的嘴唇。
她第一次在面对病人时走神。
钟意脸红心跳:“快去睡觉吧,再长不好我可不管了啊。”
顾清淮看她一本正经绷起的小脸。
他猜,如果还有下次,她还是会帮他换药。
“你不睡吗。”顾清淮耳侧的温度降下去,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
钟意摇摇头,已经完全清醒:“明天、不对、应该说是今天,我等会要去看日出。”
是突然决定的,山上有个寺庙,据说很灵:“再过两个小时我就出发!”
钟意不出意外在顾清淮脸上看到“你不是脑袋有些毛病”的表情。
她对此习以为常,嘿嘿一乐,裹紧小毯子闭目养神。
顾清淮转身进卧室,他不需要闹钟,从妈妈去世后开始。
长期黑白颠倒生死一线让他睡眠浅且神经衰弱,但凡心里有事,一定能准时醒来。
-
凌晨四点,钟意的手机闹钟响起。
她迷迷瞪瞪坐直,腰酸背疼,睁开眼睛时身边有个高高大大的黑色影子,把她吓得一哆嗦。
“你怎么起这么早?”她头发睡得乱糟糟。
顾清淮也不知道自己难得能睡觉为什么要起这么早,明明他对于看日出这种事情向来嗤之以鼻,初高中每天凌晨三四点早起从山里走向学校,他看过无数次日出。
他眉眼间满是倦色,下巴上已经有隔夜的胡茬、还没刮,这让他看起来英俊又漫不经心,清越的嗓音此时低哑,随口说了句:“睡不着。”
钟意还没怎么清醒,脑袋瓜慢了不止半拍。
满脑子都是大美人好好看说话声音好好听三万起步怕不是个福利价?
他能给她天天白嫖美色当真是个慈善家!
想着想着,就软乎乎冲着他笑了笑,像只还没醒过来的软绵绵的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