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杳发着抖,把手中的刀砸出去,身上瞬间脱了力,声音隐在夜风里——
“都滚吧。”
“师姐!”陈觅言一下车就看到程杳跌跪到地上,而刚才看到的几个人已经上车走了。他急跑过去,想要扶起程杳,意外间摸到她的右手,湿滑黏腻。
他低头一看,脸色骤变。
“你受伤了。”陈觅言脸冷了,“那些人是谁?他们伤了你?”边问边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帕,按住她冒血的掌心。
程杳没有回答他,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嗓子有些哑:“我的刀……陈觅言,帮我捡一下我的刀。”
“刀?”
“在那里。”程杳指着前方。
陈觅言的视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把带血的水果刀。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程杳,然后过去将刀拾过来,却没有递给她。
“给我。”程杳仰头望着他。
“脏了。”陈觅言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精致小巧的绿柄水果刀,刀刃上还沾着猩红的血。他心里揪紧,望向程杳受伤的右手,藏青色的手帕被她弄掉了,血又冒出来。
“师姐,我们去医院。”他抹掉刀上的血迹,将刀放到西装口袋里,俯身要去抱程杳起来。
“给我。”程杳推开他的手臂,咬牙站起身,陈觅言伸手要扶她,程杳神情冷漠地避开,像看陌生人一样凝视着他的脸,“把刀还我。”
——
僵持了一会,那把刀最终还是回了程杳手里。
陈觅言一边开车,一边注意着程杳。程杳坐在副驾驶座上,右手裹着陈觅言的手帕,左手握着水果刀,她握得很用力,手臂微微颤抖。
车里的沉默已经持续了近十分钟。程杳始终没有看陈觅言一眼,似乎在他抢了她的刀之后,她紧张的神经就一直没有放松下来,对他的信任也完全没有了。
又或者,她对他原本就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陈觅言想起重逢以来程杳的态度,挑不出不对,却又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差了点什么呢?
陈觅言不想再纠结下去,专心地把车开到前面的24小时药店。
车突然停下,程杳微惊了一下,本能地转头去看陈觅言。
陈觅言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低声说:“可以不去医院,但伤口必须要处理。”说完话他就下车了。
车里又安静下来,程杳的视线透过车窗,盯着陈觅言的背影望了一会。看到他推门进去了,程杳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果刀,几秒之后,她从包里摸出刀鞘,装好之后塞回包里。
陈觅言很快就拎着一袋东西回来了。他注意到程杳手上的刀不见了,但并没有多问。
“手帕拿掉吧。”他低头打开袋子。
程杳拿掉沾满血的手帕,摊开手任他处理。
陈觅言熟练地替她清理伤口、消毒,抹消炎粉,最后用盐水纱布帮她包好伤口。他做这些事时动作细致温柔,程杳甚至没觉得有多疼,只看着陈觅言白皙修长的手拿着棉纱随意折腾了几下,素白的纱布已经在她的掌心绑了个小巧漂亮的结。
“好了。”他收好东西说:“这两天伤口不要碰水,”想了想,又说,“换药的事我可以……”
“俞美樱会帮我。”程杳接过话,抬头对他说了声“谢谢”。
陈觅言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车重新启动。二十分钟后到了明庭苑,停在程杳住的23栋楼下。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再交流,车里的气氛莫名有些古怪,一直延续到此时。这会已经快到凌晨,小区楼下空落落的,只有几盏路灯孤零零地立着,淡白的光线冷清得瘆人。
“今天谢谢你。”
程杳伸手开了车门,刚踏出一只脚,陈觅言忽然握住她的手肘。
程杳回头,陈觅言正看着她,两人目光撞在一块。
“师姐,”陈觅的眉心拧着,沉默了一下才说出话,“明天早上有人送你吗?”
程杳轻轻一怔,就听陈觅言说道:“如果没有,我来接你。”
程杳惊讶地看了他一会,一时无言。
她的沉默却让陈觅言误会了。他松开捏在她肘部的手,低头解释:“……刚好顺路。”
程杳摇摇头。
“我只是伤了手,不是残了。”所以一个人行动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至于惨到无法自理的地步。
“不是因为……”陈觅言蹙眉,欲言又止,落在程杳身上的目光带了些若有若无的担忧。
程杳忽然就明白了。
不是因为手伤,而是因为今晚他目睹的事。
现在再想晚上发生的事,程杳的心情平静许多。
陈觅言默了几秒,说:“对不起,我无意刺探什么,只是……有点担心。”
程杳心腔里微微一烫。
过了一会儿,她轻吸一口气,把伸到车外的一条腿挪回来,关上车门。
“陈觅言,”她淡声唤他,声音里难得带了一丝不大能听出来的温柔,“他们伤不了我,不需要担心,我不怕他们。”
“你的手伤了。”陈觅言指出与她言辞相悖的事实。
程杳哂然。“那是我自己伤的,意外。”她扯着嘴角说,“动作太快没收住,但对方更惨。”
“对方是谁?他们要做什么?还会不会再找你?” 陈觅言看不下去她这样不在意的态度,沉声问出关键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