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直不欲与他寒暄,开门见山道:“豫川道的事,穆常同我说了,你要不要回京一趟?”
“我现下回京有何用?”陆临遇挑了挑眉,“皇上已派了励王往豫川道,依我看,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预计还要磨蹭些时候,才能有消息到我手上,到那时才可能瞧出些名堂来。”说到这里,陆临遇的声音顿了顿,似在思忖什么,过了一瞬,方道,“你记不记得,沈彧初入工部时,曾与恪王闹过不愉?”
没料到他话题跳得恁快,萧直一时怔忡,反应了一瞬,才道:“似乎有这么回事。”
陆临遇从竹榻上起身,负手踱步走到萧直面前,淡淡道:“咱们可能都错了。”
“什么错了?”萧直一愣。
陆临遇却没有接话,他微微垂眸,长指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忽然叹了口气。
“你想到什么了?”萧直不爽他这副心中有物却不倒出来的样子。
陆临遇抬眸:“恪王一事或许根本没有解决。”
萧直微愕地睁大了黑眸,看向他的目光变了几变,忽地想起什么,脸色陡然沉了。
“临遇,”萧直唤他,一瞬间蹙紧了眉,声音微急,“有一件事我忘记同你说。”
“什么?”
“佑和曾说她看见了恪王。”萧直道,“在凤澜楼。”
陆临遇眸光一动:“何时?”
“就在两个月前。她认出了那人手上的胎记,但并没有瞧见正面,我便以为……”
两人目光相对,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出了恍悟。但恍悟之后,便是沉重。
萧直唇瓣微蠕,讷讷道:“我以为佑和看错了……”
*
四月十四。
因为这日是乐安的生辰,佑和上午就去了瑞王府,在那里待了大半日,归来时已是下晌。马车在离宫门不远的地方被人拦住了。
车外负责护送公主的禁卫军一见有人阻路,立即上前呵斥。
佑和坐在车里,听到外头动静,便对身旁的秋昙使了个眼色,待秋昙掀开前头车帷,佑和便瞧见一个小丫头跪在马车前头,模样有几分清秀,她脸上神色焦急不已,口中高声唤着“公主”。
望见她的脸,佑和吃了一惊,这不是惠太妃身边的小宫女吗?
惠太妃去慈云寺时,身边只带了两个宫女,一个嬷嬷,佑和先前去看望过两回,对这小丫头的模样有些印象。
只是,她不晓得为何这小丫头突然出现在这里。
“怎么回事?”佑和道,“你近些回话。”
那小宫女听话地起身走过来,在马车边上跪下,弱声道:“公主,太妃有急事要同公主说,特遣婢子来请公主,求公主今日务必往慈云寺一趟。”
佑和闻言微微怔住,急忙问:“出了何事?可是太妃身子抱恙?”
“回公主,婢子不知,太妃仅是叮嘱婢子一定要将话带给公主,太妃说事关重大,不便传话,是以请公主移驾。”
“这么严重?”佑和秀眉紧了紧,抬头望望天色,便对外头禁卫军吩咐道,“去慈云寺。”
第58章 公主失踪了
四月十四日夜,京中大乱。
戌时初,宫中禁卫军全数出动,随明德帝赶赴京郊慈云寺,将整座寺围得密不透风。
亥时初,惠太妃崩殂的消息传回宫闱,后宫登时炸开了锅。
亥时中,京师守备官接宫中急谕,当夜突开城门,京畿卫连夜出城,快骑的橐橐声几乎震惊醒了城内熟睡的人们。
右相薄昶和瑞王殷禹皆被连夜召入宫中。
丑时,正清宫承极殿仍是灯火亮堂。
殿中君臣几人面上皆是一副肃色。
须发皆白的右相薄昶苍老的声音难得的急起来:“皇上,老臣以为,公主失踪一事目下不宜宣扬。且不说此事传出去,落入有心人耳中,公主安危堪虞,倘若驸马知晓此事,想必忧心不已,今时西北局势不定,安西王仍虎视眈眈,驸马身为一军之将,岂能在此时分心?”
明德帝闻言,眉心揪得越发紧了:“薄相说得不错,但佑和现下落入恪王余孽手中,下落不明,朕尚不知孽党有何企图,目下处境被动,一个不慎,便可能致使佑和遇险,此事万分急迫,薄相可有何妙法解救公主?”
“这……”薄昶沉吟片刻,审慎道,“依老臣想,若贼党急欲伤公主性命,便不会如此费心费力暗修甬道,贼人此举显然早有预谋,想必不达目的,不会对公主动手,目下当务之急便是查清贼人居心,摸到贼人窝穴,只是有一事老臣如何也想不明白,此惑牵扯后闱,老臣不敢妄言。”
明德帝心中焦急,面色有些不耐,急声道:“薄相直说无妨。”
薄昶望了望明德帝,又看看一旁的瑞王,顿了顿,问道:“老臣不明惠太妃怎会……”
“她是服毒自戮。”明德帝断声截过了话头,“朕进入禅房时,她已无气息。”
薄昶与瑞王皆是一惊,原来并非皇上出的手。
可是,这事诡异得很,惠太妃既已成功帮助恪王孽党虏走公主,为何却要在这时选择自我了断?
瑞王疑惑不已地道:“惠太妃若是畏怕陛下追究,大可拿当初先帝遗诏自保,何以会选择如此结局?这手段,倒像是甘愿赴死。她既已助纣为虐,必是因恪王一事对陛下记恨,但她底在宫中生活多年,眼界心思皆不低,若那不过是一帮残支余孽,惠太妃何以认为他们能成事?她何以愿付此等代价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