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瞥见他垂在身侧的右手背也有一片红痕,那红痕不小,几乎占满了整片手背。
佑和心口一绞,什么也没多想,疾步走近,两只小手一径握住他的右掌,移到眼前仔细察看。
这样细细一看,便瞧出他手背上一层皮几乎都被擦掉,那伤痕红得厉害,甚至有些瘆人。
“怎么伤成这样?”佑和垂首紧盯着那伤,心疼得紧。
小小的手掌软乎乎的,嫩得好似白豆腐,她那样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掌,认真地瞧着他的伤,甜糯的软嗓问出关切的话,饶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也难以抵挡一个柔美姑娘这般关心。更何况,她是他搁在心尖上的小公主。
萧直心跳如鼓,是激动,也是紧张,有些受宠若惊的欢悦,也有些不敢相信的懵然,此外,还多了些难以名状的微妙感觉,这些心情在一眼瞧见她出现在门口时,就已经在他心湖里升腾,此刻那感受越升越满,终于到了沸腾的时候。
纵使他素来克制,极善压抑情感,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柔了目光、软了心肠,欢喜之色渐渐浮入眼眸,眉目之间皆是温暖笑意,那平常时候或轻抿或紧绷的薄唇不自觉地上扬,好看的唇角微微翘起。
“只是皮肉伤,不碍事。”温温的男嗓缓缓答道,那声音少了几分沉滞,多了几分清朗。
佑和没有抬头,目光始终望着他的手背,闷闷的语声突然多了一份气恼:“皮肉伤就不是伤吗?你就可以不管了?”
“我……”萧直一愣,竟然被她问得语塞。
佑和不理他,径自从袖口抽出薄薄丝绢,仔细小心地绕着他的右手背裹好,最后轻轻在掌心打了个结,低低道:“等一下你沐浴好了,再上药。”
做完这事,佑和终于抬了头,正好对上萧直深不见底的黑眸,立时心头突突直跳,怔了一下,转而下意识地低头闪避,谁料这一低眸,就瞧见自己还捧着他的手掌,顿时醒悟他们现下还站在门口,而周围……
佑和往旁边一瞟,脸颊“唰”的一下,瞬间爆红。
她慌忙松手,两只小手刚要撤回,却被萧直反手握回一只。
“手凉了点,冷着了?”他嗓音低柔,深目中的关切浓得化不开。
佑和愣愣瞥了一眼,惊觉双颊越发的热,连忙垂下眼,摇了摇头:“我不冷。”
“公主……”萧直望着她玉额边的碎发,嘴角翘得越发好看,他收紧大掌,将她的小手锁在里头:“我们进去吧。”
佑赫低着脑袋,赧然地想要抽回手,可是试了一下,发觉他捉得太紧,压根抽不出来,只好低低“嗯”了一声,任他牵着进了门。
羞涩归羞涩,佑和不得不承认,萧直的手掌比她的暖和多了,被他握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都热了一些。这感觉非但不坏,还挺舒服的,是以进了前厅,他松开手,她倒有些舍不得了。
赵松和秋昙跟在后头,也进了厅,两人心情都极好,默默候在一旁,欢喜地瞧着厅中相对而立的驸马和公主,一个修颀俊朗,一个纤秀柔美,端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佑和垂首沉默了好一会儿,感觉脸蛋没有那么烫了,才微微抬眸,轻声道:“你累了吧?要不要……先去休息?”
萧直目光泛暖:“我不累。”
“那、那……先去沐浴?”眸线一低,陡然瞧见他包着绢巾的右手,佑和立时拧了眉,“你的手伤了,不能碰水,我帮……”一言未竟,小手猛地捣住嘴巴,堪堪缓过来的脸颊再度红成猴屁股,急急偏过脸,再也不敢看萧直。
萧直一怔之后,耳根子也渐渐红了。
两人一时没了话。
站在门附近的赵松和秋昙相视一笑,终于走过去。
秋昙眼眸含笑,凑到佑和跟前,道:“公主,驸马院子里一定有人侍候着,您就别担心了,奴婢想着不如咱们先回去,正好奴婢做些菜肴,待驸马收拾妥当了,刚好可以过来和公主一起用晚膳,您看如何?”
秋昙声音虽然不大,却正好能让厅里的几个人都听见。萧直一闻此言,眸色变深,深目直直望着佑和,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他们从来没有一起用过膳,上一回,她留了凤眠书用膳,却从来没有留过他……
佑和脸上红霞不褪,默然好半晌,才紧紧捏着手掌,抬首看向萧直:“你要到我那边用膳吗?”顿了顿,没等萧直答话,又加上一句,“秋昙做的菜还不错,就是不晓得合不合你的口味。你若是不想去,那……”
“好。”
佑和没说完的话被截断了。
“我沐浴好了就过去。”他凝视着她水灵灵的眸子,唇角高高翘起。
佑和眸珠定住,小嘴微微张开,眼神颇为惊讶——
他在笑!
他竟然在笑!
佑和呆怔了好一瞬,直到萧直不明所以地唤了她一声,才陡然回神。
只能说,萧直的笑容委实太少见,是以在佑和心里已经被自动列为罕见奇景之一。
意识到自己走了神,佑和有些羞窘尴尬,丢了一句“我等你”,就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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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末,倚月轩的暖阁里已经布好了晚膳。
萧直大步迈入,正瞧见青桃和小莲花端着方盘退出。
两个丫鬟见了礼,快步走出去,离开前不忘轻轻将暖阁的直棂门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