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煞白的脸色,杨谷祥有些不知所措,他原以为是徐氏说了女儿什么,嫌他丢人,所以女儿才叫着不要去,可看样子又好像不是。
“那,那……”杨谷祥结巴起来。
“爹可是觉得我嫁到顾家。高攀了?”杨氏胸口上下起伏,“爹是觉着咱们在他们顾家人面前都得低人一等?咱是村里的,他们是镇上的。咱们就该啥都顺着,爹就该每年孝敬地里种的东西,是不是?”
杨谷祥看她那样激动,忙道,“你气啥哩。我不说这些就是了。”
“爹,我叫你不要去,是怕你看婆婆的脸色,爹以为啥呢?我还能嫌弃爹不成了?”杨氏抓住他袖子,“我嫁过去时,顾家也没啥钱。如今有个包子铺,里面也有我的功劳,我这些年没少做家务活。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没有做不好的,爹又何必还要这样!咱们不欠他们的!”
看到父亲一忍再忍,杨氏终于爆发了出来。
“桂花……”杨谷祥也不知心里什么滋味,徐氏的反应。他不是不在意的,只是为了女儿才一再忍让。可今儿女儿却那样说。
“爹,你答应我,别再经常送东西来了,行不?”杨氏抹着眼睛。
杨谷祥点点头,拢一拢她的肩膀,“爹听你的,不来就不来罢,只是你爱吃的那些菜,可咋个办?本来我还打算收完稻谷就送来的,那些瓜啊,豆子啊,好多呢。”
杨氏笑着哭了,“就在这里吃完再走。”
“你倒是吃得下呢。”杨谷祥道,“还是带点回去。”
两人一路说着回了家。
顾春芽已经在锅里煮好了饭,虽然村里跟镇上不一样,可都是用的土灶,一样是用柴火的,这个难不倒她。
“饭好了,我还摘了些菜。”她笑着看看那父女俩。
两人的表情有些异样,看来之前说了什么话了。
“春芽真乖,还能烧饭了。”杨谷祥笑道,“还要不要吃鸡哩?要吃,外公再去给你宰一只。”
顾春芽打趣,“外公倒不怕我把鸡吃光了啊,到时候可就没有鸡蛋吃啦!”
“怕啥,等几日,我再去抱一窝养,长得可快。”
顾春芽就笑道,“昨儿那只鸡老肥的,都把我吃撑了,今儿真的吃不下。”
“好,好,那明儿再吃。”杨谷祥揉揉她脑袋,“要不要吃点外公做得腌菜,你娘可喜欢呢。”
“是不是那春菜呀?”顾春芽道,“那个我会腌了哦,只可惜路太远,又热,怕路上坏掉了,没有带来给外公尝一尝。”
杨氏已经在拣菜了,笑着道,“爹,春芽腌的春菜比你腌的还好吃,都在铺子里卖钱了。”
“哦,春芽这么厉害呀!”杨谷祥惊讶道,“还能跟包子一样卖钱?”
“是啊,好些人买哩,她爷爷说了,挣得钱都算她的。”
“春芽倒是脑袋瓜子聪明,我咋没想到去卖钱哩!”杨谷祥笑道,“几个钱一斤呢?”
“八文。”顾春芽笑,“都是外公的功劳,不然我也想不到。”
杨谷祥很高兴,拉着她来到屋外,指着一坛一坛的腌菜,“八文不错,比米还贵,可比我种地好,来来,你看看,外公还腌了别的,你要尝尝不?要觉得好吃,也做了拿去卖,这些东西,外公田里可多呢,你多带些回去。”
顾春芽探头一看,那些坛子里不止有春菜,还有黄瓜,榨菜,豆角,茄子。
她忙点头,“好,好,我都要吃。”
杨谷祥就都取了一点出来,拿去洗了。
晚上,桌上摆了好些凉拌的腌菜。
“这孩子倒不怕咸。”杨氏摇头,“叫你外公弄这些多干啥?”
“她要挣钱哩。”杨谷祥笑,“叫她尝罢。”
顾春芽就夹着吃了,细细品味一番,连连点头,“外公做的真好吃,要是拿去村里卖,肯定有人要,这天儿配着白粥吃正好。又清淡又下饭。”
“在村里卖?”杨谷祥挠挠头,“会有人要?”
杨氏听了眼睛一亮,“肯定有,我记得在家时,可不是有人问爹要咸菜吃么,说爹腌的好吃,我看行!都说了腌菜比米贵,而且做腌菜没有那么累,到时候做出来了,就按春芽那么做。收那些干净的菜直接腌,省事呢!”
杨谷祥有些不确定,“真行?”
“行!”母女俩一致点头。
顾春芽道。“我跟外公再切戳切戳,外公教我咋腌这些,我教外公咋腌各种味儿的,咱两个加起来,肯定厉害!”
她站起来。手一挥,做了一个所向披靡的动作。
其他二人都被逗得大笑起来。
晚上,门前燃了烟堆,专门用来驱蚊虫的,大团的白气袅袅升起,夹杂着火星劈啪声。显得整个村庄更加寂静了。
母女俩躺在竹板上,看着满天灿烂的星光,谁也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我看得晚两天回去了。”顾春芽忽然道,“不然教不会外公。”
外公年纪大了,学东西不似年轻人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