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言在远处举手使劲晃了晃,怕那两人看不见,还原地跳起来,蹦蹦跳跳的,像一只活泼的小鹿。
等见不到人影后,林之言才开心地拿着包,打开好心人给的小手电筒,一束光照亮了脚前的小路,不是特别亮,但刚刚好。
一旁的俞进默默地转了一下手电筒,从照前方到照侧边,他的照明区域大多了,一下就覆盖了林之言的灯光。
他淡淡地开口:“你刚刚那样很危险。”
林之言不置可否,只是象征性地嗯哼了一声。
“如果我没跟上来,你就是一个人了,一比二,还在半夜偏僻的地方,打不过还没办法呼救。”
“你这次很幸运,遇到的是两个好人,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林之言转了转手电筒,头也没抬。
“那加上你就可以打过吗?”
这就问到点上了。
刚刚那两人都像只大熊,就算是较为瘦小的那位也只是相对而言,露出的手臂肌肉也是大块大块的,颈侧还有纹身,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俞进沉默了好一会儿,夜风都兜了好几圈,才开口:“我会选择在最开始就避开他们。”
林之言轻笑了一声,“明智的选择。”
树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偶尔有几片落叶飘到他们眼前,夜晚的山峰十分安静,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不过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一点准备都没有,贸贸然地在凌晨一点,偏僻的山峰,去接近陌生人呢?”
她特地加了几个重音,尾音微微上翘。
俞进的嘴巴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
听了林之言的话,他也发觉自己的语气不太好,虽然出发点是对的,但那样有点教训意味的话的确很差劲。
友善的提醒是好的,可刚刚的自己却有点变味了,他把林之言当作什么不懂的小孩,但对方明明是一个理智的成年人,他凭什么站在自己的角度居高临下地批判她?又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可以保护好她?
他缓缓地垂下眼,又抬起眼睛看向林之言。
“对不起,我——”
林之言的耐心不多,已经在刚刚耗尽了。
她微微一笑,“不听,闭嘴。”
俞进默默闭嘴,一向高冷而慵懒的脸庞流露出几分沮丧,但他依旧步步紧跟,坚决不落下一步。
两人之后的路一直没说话,只有林之言偶尔哼出声的调子,断断续续的,听着很陌生。
真正抵达寂静路线脚下,时间已经差不多到凌晨一点了。
林之言放下包,把拉链拉开,将里边的攀岩装备拿出来,她数了大约十五个长快挂,然后拿出有70米长的攀岩绳,戴上自带照明灯的头带,穿上安全带,再穿上攀岩鞋,一切准备就绪。
她的亢奋情绪从爬完海角后一直持续到现在,在原地活动了一下,她在旁边的抱石顺便挑选了两条路线热身,身子整个都热起来了。
在夜色中,山峰好像也变得很陌生,但林之言碰到岩壁,似曾相识的触感让她重新找回了攀岩的感觉。
“寂静”,2450英尺,5.15d。
无论是长度还是难度,都是世界之最。
林之言听到自己心跳声,跳得太快太重了,以至于有些昏厥。
“...你的手,在抖。”
她听到俞进有些紧张的声音,垂眼,才发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胆怯而颤抖,而是因为兴奋,难以抑制的兴奋。
舔了舔嘴角,她喃喃自语。
“我大概只能爬到5号点,不过没关系。”
胃里还在打结,她呼吸声悠长,眼神坚毅地伸手。
指头传来顿麻的感觉,前几天的高难度路线已经让她很疲惫了,如果手指有独立的意识,怕不是会叫苦连天。
之前的伤口还没好,又添了好几道伤,现在还要挑战寂静!
......
海洛伊丝拿着消毒好的银针挑破脚上的水泡,将里边的水都挤出来,将给手指上的血洞涂药,绑好绷带后,再拿起专门找人配置的护手膏耐心地在掌心揉开后涂遍每一个角落。
昨完所有步骤后,海洛伊丝一下就倒下去,沉沉地呼一口气。
揉搓放在一旁的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
手机里传出声音,“今天感觉怎么样,你爬到哪一点了?7号点,还是8号点?”
海洛伊丝举起手,看着掌心的纹路回答:“7号点,今天试了十几次都没成功。”
对方唔了一声,笑道:“不错的开端啊,第一天就爬到7号点了。”
海洛伊丝没有回答,对面也见怪不怪了,继续说话。
“吃的够吗?不够的话明天下午我再送上去。”
“不用了,已经够了。”
“《时代攀岩》杂志说要采访你,打不通你电话,你怎么想?”
海洛伊丝百无聊赖地玩手指,“不知道,等我成功了再说吧。”
对方沉默了,迟迟才回:“好,你加油。”
“嗯。”
过了这个话题,她们有断断续续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海洛伊丝翻出路线图,拿出铅笔圈住今天怎么也爬上不了的7号点,和对方讨论要怎么过去。
“事实上,我今天尝试了一次横体式,但失败了,凯瑟琳的方法并不适合我,我需要想一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过这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