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
“先去吃东西，吃刀削面怎么样？”
她不吱声，
向默阳就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顾晴默默跟着他，打量他。
他又长高了，足足高过她一个头。稚气一天一天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分明的轮廓跟下巴上一点胡渣。她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跟在她屁股后面跑的小正太，长成了现在这个挺拔青年，他们的岁月就这样水一样无声流去，太快，当她回神的时候，他已经完全不同。
向默阳回头看了她一眼，笑起来，问：“你老看我干什么？”
她还是看着他，仿佛少看一眼就再也看不到似的。
向默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又带着她往前走。走着走着，他低声哼起歌来。
loveofmylife
you'myheart
loveofmylifecan'
bringitbackbringitback
…
他边唱着边回头看她，嘴角带笑，拉着她的手微微晃着。
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有人留意到他们，多看他们几眼，带着善意地笑。
她突然想哭。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
向默阳愣住了，疑惑地问：“怎么了？”
顾晴垂着头，低声说：“我要回家。”
“不吃饭了？”
“你自己去吧。”
然后是一阵沉默。
她觉得不能再站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她哭出来了。顾晴扭头就走，她走得很快，听到向默阳在后面跟着，她猛地转身冲他吼：“你别跟着我！”
向默阳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皱眉问：“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怎么！”她甩掉他，虎着脸大声冲他说，“你别跟着我！你要是敢跟着我，我就跟你绝交！”
向默阳愣怔地看她，想往前迈一步，顾晴扭头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撇下他坐了进去。
路上她开始哭，哭得肝肠寸断。她不知道载她的那个司机什么心情，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就像被生生撕开了。
秦宝文说她不适合向默阳。她知道秦宝文的真正意思，是她配不上他。这她知道啊。他的优秀那么显而易见，许多女生都喜欢他，跟她们比一比她就知道自己的层次。可她很努力地去追他的脚步了，他要她背的单词跟课文，她熬夜背过，他让她做的数学题目难得像哥德巴赫猜想，她也努力去理解，她贪玩爱闹他要她克制，她逼着自己80%的时间都坐在书桌前，他要她不要老跟男生混在一起玩儿她也做到了，她努力这么多，没人肯承认她，只以一句不门当户对全盘把她否定了。
出身这个问题改变不了，就像没法改变她全家寄人篱下的事实。
☆、第一百零三章
如果换了二十几岁的年纪，她可能会去争取去辩驳，去要该是自己的幸福。可在这个一无所有的年纪里，自尊是她唯一的财产。
顾晴红肿着眼回了家，把张美兰吓到了，追着她到房里问出了什么事，顾晴只说：“妈，我不去上学了。”
张美兰先是愣了，而后就骂她。她不还嘴，也不哭，捏着拳头坐在床边，等张美兰骂完了，她还是那句：“我不去上学了。”气得张美兰拿出了闲置已久的棍子，打了她。
顾军过来挡，张美兰怒骂着让他闪开。棍子有的落在顾晴身上，有的落在顾军身上，家里乱成一团。
当晚，顾晴躺在床上一夜没合眼，天不亮她就爬起来，去了学校。她到得非常早，学校大门都没开，她坐在校门口的台阶上等着。校门开了以后，学生们陆续来了，荣霄也来了。
“干嘛呢？”荣霄走到她跟前问。
顾晴仰起头，觉得有点头晕，两顿饭没吃让她低血糖了。她闭闭眼，说：“陪我逃课吧。”荣霄笑：“你不是已经当了好学生了吗？”
“至少陪我吃顿饭，再说好学生的事儿。”她嘟囔句。
荣霄弯下腰，朝她伸出手：“走吧。”
她拉着他的手站起来。
他们真逃课了，一整天没回来。荣霄带她去了市中心，领着她吃饱了又去打电玩，打完了电玩又去游乐场，去完了游乐场又去唱ktv，疯得一整天她都没时间想别的。
时间很晚了，荣霄说该回家了，结了账领着她到马路上准备打车。她揪住他的袖子。
“怎么了？”荣霄问。
她憋了好久，慢慢说：“我还不想回家。”
荣霄看了她一会儿，什么都没问，回头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他们上了车，荣霄说了个地名，是a市的公园。。
“带你去看风景。不过会有点冷，你做好心理准备。”荣霄说。
公园是那种电动门，只有一米高，他们轻易越过去了，一起到了湖边。
这公园有个大湖，如今湖里立着些残荷，周围有一圈路灯，有几个地方还安着射灯，雪亮的光线顺着湖面铺陈过去，映着笼在湖面上的霜气，天地间一片氤氲，残荷竖在霜气里，像是西游记里蹦出来的小鬼。
荣霄领着她坐到地上。没一会儿顾晴觉得冷，打了个喷嚏。
“受不了了？”荣霄轻飘飘问。顾晴拉紧衣领，哆嗦得很筛子似的。她瞅了眼荣霄，他也没多穿什么，但是跟没事人似的。
荣霄捡起块石头扔到湖里，慢悠悠地说：
“要是想说，就说说。不想说，咱们再冻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