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按着她的头顶:“就是因为还记得啊……”语气深深,让她忍不住跟着一起跌入回忆,那个他还是备受欺负的小男孩的时光里,她第一次为他挺身而出的场景,他第一次为她顶包受罚的画面。时光荏苒,当时的她连毕业都觉得遥遥无期,又何曾想过如今。
“你说,”她看着远处的教学楼顶,“以后我们还能做同学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成绩,上金中应该很轻松。我……能考上为民就谢天谢地了。”
天色渐沉,风乍起,山间的枝叶沙沙作响。
“怕什么。”他抬眼看了看天色,“有我呢。”
“你不知道,”她低着头,耳后没能扎进皮圈里的发丝散落在脸颊,“我觉得自己已经尽全力了,可是真的很难……”
“我知道。”他靠在亭柱上,仰着脸,“我也试过,去做感觉自己不可能达成的事。”
“结局呢?”她问。
“算是突破了吧,”他想了想,“还没到结局,但暂时看来是圆满的。”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笑着拍下她的肩膀:“有小爷在,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她险些脱口而出,怕和你分开啊,幸好及时噤声,悻悻地看向别处,忽然感觉有什么凉丝丝地落在脸上,伸手一摸微湿,惊讶,“怎么下雨了?”
他不慌不忙地拎起两只书包:“天都阴沉这么久了,你居然怎么才发现?”
接过自己的书包,她焦急地埋怨:“你发现了怎么不早说呀,我没带伞,你呢?”
他摊摊手,不急不忙地朝下山的路走:“大晴天,谁会带伞。”
她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那怎么办?一会儿下大了怎么办?”
“你要担心的不该是下雨吧,”他声音带着笑,“雷阵雨,这里枝繁叶茂的万一一个闪电霹进来……”
她“啊”了声,推着他的书包:“快走快走,太危险了。”
“然后明早社会新闻,搞不好能上头条哦。”他笑得一双桃花眼弯弯,“你猜他们会怎么形容咱俩?嗯……约会吗?”
“神经病啊你!”她恼羞成怒的锤上他的肩背,“走快点儿,哎呀,你那么长的腿怎么走路这么磨叽……”
他大笑着沿着石阶而下,身后是她絮絮叨叨的催促。
雷阵雨来势汹汹,才下了一半豆大雨滴已经砸落下来,幸好小路上枝繁叶茂遮挡了许多,但是从叶间砸下的雨水一沾衣便湿一片。
他回头:“笨蛋,书包顶头上挡雨啊。”
她犹豫地看了看怀里米白色的书包,最终选择把它抱得更紧:“不行,我书包不防水。”
他停下脚步,把自己手中的书包举在她头顶:“你过来点。”
她抱着书包怯怯地更靠近他肩头,两人一起遮蔽在那只蓝色书包下,为了保持并排,两人下台阶的脚步高度一致,同步率百分百。
终于从后山跑出,躲在附近的学生宿舍走廊下避雨的时候,两个人除了头发已经全湿。
陆靳泓看了看赵影从浅蓝变深蓝的T恤和怀里几乎没怎么湿的书包:“等等吧,雨一会儿就停了。”
“嗯,”她看看腕表,“都快七点了。”
他瞥了一眼她的手腕,手腕处运动会时留下的伤痕变成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褐色,那块蓝白色的卡通表,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产物既幼稚又老旧,从认识她那天开始她几乎天天戴着。
他问:“你要赶时间吗?”
“不赶,”她自嘲地笑笑,“没人等我。”
“你爸呢?”
“忙。每天到家我不是已经睡了就是准备要睡。”
忽然他的书包里传出滴滴滴的电子音。
她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神色没什么改变。他拿出寻呼机,按了几下看了看就扔回书包里,继续沉默。
她只好主动开口:“家人找你回去?”
“不是。”
“那?”
“一个朋友。”
她只得“哦”了一声,不再追问,低着头,闷声不响地看着脚尖出神。
直到雨声渐止,面前水洼里终于不再涟漪叠叠。
她沉吟了一下:“走吧,回家。”
他提着湿淋淋的书包,一言不发地踏了出去,走了几步,才开口:“小影。”
“啊?”她正出神,甚至没有发现他换了称呼。
他低着头,自言自语般:“对不起。”
她狐疑地看着他的侧脸:“为什么?”
他抿了抿嘴:“那年答应和你一起拿分数条,我失约了。”
她“哦”了一声,又追上一句:“为什么?”
他沉默不答。
她想他知道自己的第二个“为什么”是问为什么失约,只是他还不愿意回答,于是自我开解地笑了笑:“没事,你这不回来了吗?”
他勉强地也笑了笑。
为了打破这该死的沉默,她选择了与他在不同的公交站乘车,在站台等了几分钟,车便来了。
她挥挥手:“明天见。”
他也挥挥手。上车落座,车缓缓启动,她看见站台上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模糊不清。
☆、医院X分歧
假如过去的两年里每一场考试对赵影来说都是一次折磨,那么进入初三时,每一次考试更像一次大冒险,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箱子里跳出来的是怪物还是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