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湛避过那只手,扶在椅子边,开始觉得有些头晕,方才下肚的酒仿佛化成热气直往脑门窜,他心知不妙,瞅了瞅四周,发现里三层外三层都有人围着。
起哄声此起彼落:“严相,说呀,你怕什么啊。”
严子湛牙一咬:“春宵一刻值千金。”顷刻,手里的瓷杯捏了个粉碎。
姚守义摇摇头,少爷今晚怕是真要气炸了。
“严相够直爽,既是如此,我们也不便为难。”有人挤眉弄眼,提议道:“难得今天如此开心,就送严相入洞房,表表心意,皇上意下如何?”
迟若宸这会儿全然被酒意蒙蔽,点头:“走,送、送到门口。”
臂粗的龙凤红烛灼灼燃烧,红色床帘半挽,雕花木床铺着同色被褥,白玉枕安放其间。锦夜安安静静的坐在床畔,心里忐忑不安。
即便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可提前被他看到了面貌依然有些郁卒,如此一来就被动了许多。还得解释她当初为何假扮糕点铺老板的侄女,甚至还得以后一直憋着嗓门说话……
她愈想愈觉烦躁,忍不住站起身,一手掀起盖头:“我想喝杯水。”
“不行不行,快点把手放下。”喜娘匆匆忙忙的抓下她的手,认真道:“要让新郎来掀,不然就不吉利了,一会儿夫人要喝的第一样东西就是交杯酒,之前切莫饮水。”
夫人?夫人……
锦夜默默地别开脸,很不习惯这个称呼。
喜娘扶着她坐回去,笑道:“你也别急,我知道新娘子通常都会等得不耐烦,你放心,新郎一会儿就来了。”
锦夜掐了掐掌心,她哪有心急,她恨不能那家伙永远不要接近这间新房……
片刻,外头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夹杂着吵闹的喧哗,由远及近。
“哎哟,来咯!”喜娘兴奋道:“夫人,你快些坐好。”
房门猛然被人推开,有抹红色人影被推了进来,脚步凌乱,歪歪扭扭的走了几步后勉强靠在柱边喘气休息。
门外一帮醉汉。
“严相你可要好生伺候好夫人……”
“张大人所言甚是,我们还是赶快走,别打扰了这对鸳鸯。”
喜娘愣住,看着很快离去的那一大票人,又回头瞅瞅屋里的两个,识趣道:“请先饮了交杯酒,再歇息。”语罢弓着身朝外退,顺带关上门。
锦夜的心刹那间就提到了嗓子眼,抿着唇,惶惶不安。
一阵沉默,接下来均是无人开口。
耳边只听得到他略微絮乱的呼吸声,锦夜拽着自个儿的衣袖,努力抚平起伏的情绪,抿了抿唇尝试开口:“你在等什么?”
红帕一把被人掀开,面前的少年视线不若平时凛冽,似乎因为喝多了酒美眸微微有些湿润,使得那两道长睫愈加浓密。
红衣墨发,惊为天人。
锦夜几乎都忘了眨眼,与他对视了半刻才找回神智,正色道:“我知道你接下来要问什么,我可以全盘告诉你,所以你不要打断我,我……”
话未说完,他就迎面倒下来,她很是不幸的被压在了其身下。
醉酒怪癖,哭笑不得
为何每一次见面总要这般……纠缠不清?
淡淡酒意随着他呼吸的起伏弥漫在鼻尖,颈部是他传来的微凉体温,锦夜别开头去,视线触及披散在鸳鸯红被上的墨发,此刻早分不清彼此,绵连在一块儿,缠缠匝匝。
洞房花烛夜,结发系一心。
忽而就想到这句话,她怔了半刻,随即果断的抬手推开他,孰知那人却猛然撑起身子来,美眸布着迷蒙色泽,半是湿润半是惑人,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锦夜一窒,笑得勉强,紧抿的嘴角泄露些微不安,若是他真被酒意迷惑了神智,那么好歹这一晚可以平安无忧的度过,但万一他并没有醉呢?她大约是知晓他这个人的,假使被他抓到了些许蛛丝马迹,那以后的日子恐怕再无太平之日。
憋着嗓子,亦或是从此在他面前掩藏会武的事实,这些都不是问题,怕只怕他对自己的脸仍是有些印象,毕竟药池的那一次她并无十分把握……
此刻,四目相对。
严子湛略低下头,拉近二人距离,盯了她半晌才含糊道:“你是谁……”他说话的时候离她极近,口气绵软,亲昵似情人间的呢喃。
果然是醉了么?
锦夜松口气,试探道:“我们还没有喝交杯酒。”
“酒……”他埋在她颈侧,无意识的重复:“我不喝酒,我不喝……”
这可由不得你。
锦夜恶意的笑了笑,翻身就把他推开,素手勾起桌上的凤凰双耳杯,满满的斟至杯口,继而弯下腰,拍一拍那醉卧床榻的美男。
“来,共饮交杯酒。”
说是交杯,其实也不过是她强灌神志不清的某人而已,一杯方罢,另一杯又接上。锦夜歪着头,见他被呛到后费力的咳嗽,双眸紧闭,一脸不堪忍受又无法反抗的模样,不由得暗自窃喜。
啧啧,还真想不到这家伙的酒量这般差。
“抱歉了,今晚可不能让你醒着。”无论如何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入成亲第一日就被五花大绑严刑逼问的可悲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