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的封喉毒药,你日夜带在身上,也难为你了。”锦夜皱着眉:“莫不是还在做那赏金猎人?”
裴亦涵愣了一下,笑道:“不,为师已有一年多未曾杀过人了。”
“那么你身上的伤口又从何而来?”锦夜努努嘴,他方才找东西时袖口处露出来的皮肤有好几道疤痕,刚结痂的样子,想来是新伤。
“被几个仇家追杀罢了。”他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单手运气,将内力注入她腕间,“这一成的功力先渡给你,而后照着从前教你的心法多练习练习,应该就能恢复了。”
锦夜点点头,忽而想起什么,又道:“我的信傍晚才送出,怎么你来的如此及时,你也在京城?”
“有一件事要办。”裴亦涵面色微变,眸里透出淡淡寒意。
锦夜识趣的未再问下去,试着调匀内息,感觉内力在四肢百骸游走,半晌长长的吐气,感激道:“师父,那么……”
“不必道谢,也不必说再见,为师最恨别人道别。”裴亦涵站起,红衣在月夜下迅速掠过。
锦夜只能目瞪口呆的瞅着这来无踪去无影的古怪男人,回过神来准备下树,一不留神那枝桠却断了,她还未来得及提气就重重跌下来。
也幸而下方是浓密的草地,才不至于落个五脏受损,只是睁开眸的时候却意外看到了那本该在书房的某人,洗去了墨汁的容颜依旧无半分瑕疵,只是嗓音听来有些不悦——
“你方才同谁在说话?”
争锋相对,情敌相见
竟然会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锦夜抿了抿唇,也不明白这莫名其妙而来的心惊肉跳是怎么回事,说白了不过是方才和身份为师父的男人稍稍亲密了些,而后师父前脚刚走,严某人就来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是这见鬼了的被捉奸在床的荒谬心理!
奇怪了,明明这家伙不过是名义上的丈夫,好吧,也许身体上也勉强算是,但是她着实没必要那么照顾那么在乎他的面子吧,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呢……
“我在问你。”不耐的嗓若冷泉,自头顶上方倾泻而下。
锦夜未应声,只是默默坐起身,先捶一捶那摔得不轻的背,而后拍拍裙摆,慢吞吞的站定后,这才对上那双含着不悦的美眸:“妾身被夫君你欺侮的惨了,无心睡眠,满心怨气无处发泄,便来这树上自言自语,不成么?”
“有趣,做贼的倒喊起抓贼了么?”严子湛皮笑肉不笑的道:“理由编的不错,但我看到了有红衣人一掠而过的身影,还听到了男人的嗓音。”他去她房里寻人的时候才发觉屋里空空如也,而后来到院子又听到交谈声,刻意放轻了脚步,孰料还是被对方警觉逃之夭夭。
锦夜口气淡淡:“你看错了,也听错了,既是男人又怎么会穿红衣服,自相矛盾。”
严子湛冷笑:“我不愿追溯过多,但……”
“你很在意?”不知是何原因,锦夜鬼使神差的就冒出这一句,待得话问出口后,又差点把肠子都悔青了,这是什么破问题,真真烂到了极致。
严子湛一愣,微微挑高眉:“我在不在意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锦夜面色微红,也幸而黑夜是最好的伪装,她又背对着月亮,这才稍稍心安一些,定下神来便开始不紧不慢的绕圈子:“自然有关系,你是我夫君,我在意的事物希望你也在意,而我不在意的你就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
“所以这件事,你让我别在意,其实是因为你心里有鬼。”严某人走至树边,一针见血的下了结论。
锦夜假意无可奈何的叹气:“我不过是问你在不在意罢了。”
“我不在意。”
“那你就别问。”
“……”严子湛用力闭了闭眼,耐心所剩无几,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改了初衷:“那我在意。”
锦夜绽开笑容,恶劣的补充:“在意也不可以问。”她瞅着对方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骛表情,忽而心情大好,试着催动所有真气至掌心,随即利落转身,劈断那碗口大小的粗树干。
严子湛不可置信的退一步,那眉间戾气烟消云散,表情僵硬。
“如何,夫君大人还要问吗?”锦夜规规矩矩的将手叠在一起,瞬间就回复至温婉姿态,缓缓道:“如果还想问的话,我不介意把相府所有佣人都叫出来,反正时候还早,闲着也是无事,让他们看看我们切磋武艺的结果也好。”噢噢噢,威胁的滋味实在是太好了。
一阵沉默。
最后是夹杂着那么点儿憋屈意味的小挣扎:“你什么时候恢复武功的?”
锦夜眨眨眼:“正巧是你来之前。”
“这么巧。”
“是啊。”
严子湛微微别开头去,眼下的这种状况已经不止一次发生了,他二十三年的生命里被同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绝对是奇耻大辱。他到底是娶了怎么样的妻子,到底是迎了多大的一个麻烦进门……
本来所计划的成亲之后把那所谓的严家少夫人晾在一边不闻不问的想法,到今天想起来,已然是不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