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从床上爬起来,已是日上三竿。身畔的位置早已不见余温,动一动只觉得全身酸软,实在记不得昨日是怎样被搬到床上去的。
本着成年人的责任心,她摸起床头的座机电话拨给白帆。
一遍正在通话中,一遍无人接听。
再一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姑奶奶你还记得我啊!”
卫如苏把话筒搁得离耳朵稍远一些,以免被她荼毒到:“我好像是按公司的要求暂时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明明你最好是在伦敦停一停,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跑回来。”
卫如苏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明知故问,你故意的吧!”
白帆也不否认:“夏初年前的所有通告都已经摆平,你就当修年假好了!有那谁谁谁在,你的饭碗基本就是铁打的,顾念那里我暂时盯着。”
“阿白,我突然有个想法。”
“什么?”卫如苏能够听到电话那端的白帆手指划过纸张的声音,规律而整齐。
“我想求婚。”
类似于石破天惊。
白帆一激动,嘴巴大张,脸颊贴上触屏,不小心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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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被从被窝里拎出来,顾西辞的脸色绿幽幽的难看。偏偏面前的男人还挂着一副你死都和我无关的淡漠表情,看着着实闹心。
“有话快说,我说我是长得很像知心大姐吗?怎么你们一个两个抑郁了都跑来找我。”
还有谁抑郁了?
傅青城看着眼前顾西辞鲜有血色的一张脸问:“住院怎么都没告诉我一声?”
“你该不是良心发现,所以才约我到酒吧这养、身、养、性的地方来关心我的吧?”
傅青城拍拍他的左肩:“实话虽不好听但是既然你想知道——我其实是想看看你让自己清醒清醒。”
顾西辞的脸又白了一分,这该去死一死的过来人身份。
“这回又堵哪儿了?”顾少本着三分看热闹的良善之心问得一本正经。
傅青城慢吞吞喝下杯中酒,喉咙微动:“我说——不如我们两个凑合着过吧!”
差点被噎死,顾西辞收回自己摆出的准备配合他伤秋怀春的正经神色,一脸拧巴:“想我英年早逝也不是这么玩的吧?找尚瓷那妖孽去!”
“也是,你都已经投资十五年,半路换人的确亏大了,白白便宜别人。”傅少话题一转,正戳某人心窝。
顾西辞解开袖扣,慢斯条理地挽起袖口,露出白皙的半截小臂。
“想打架是吧?”
傅青城眼中笑意轻快溢出,的确正合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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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蹭了蹭被卷起的棉被,卫如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醒。
听到相思声音的时候,如自己所想首先得到的是一通抱怨。
“爸爸是死了吧?所以我见不到。其实你可以直说,我完全接受的了。这是第四次,你骗我说会见到他。舅舅告诉我中国有句古话叫事不过三,简单来说,就是他怀疑你不识数。”
电话那端转瞬传来杀猪叫一般的挣扎声,卫如苏轻轻抚额,只听电话里换了个声音说:“你关机两天,然后我在这儿被折腾了两天,这情况您还满意吗?”
“木头,你能不能带相思回来?”
“你说什么?”
“你们,尽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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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傅青城微微动了动,用胳膊推推一旁“横尸”的顾西辞。
嘶痛声转瞬传来,伴着顾西辞一声低咒:“你小子下手可真狠!”
哪里狠?只不过还了一下,不巧打在他脸上,影响观瞻罢了。
“手下留情,这是我贯彻这四个字最彻底的一次。”
打人只打脸,这情留得好,顾西辞歪嘴哂笑。
动手招呼几下,他就知道眼前这人其实就是单纯想挨揍而已。他从来善解人意,当然没客气好好关照傅青城一番。只是身体尚未完全复原,手劲小了些,搁在那人身上怕也只是微痛微痒。
“你说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有点儿有主的自觉呢?”
准备好的安慰又被堵了回去,顾西辞侧头看过去,捕捉到那人眼中一闪即逝的浓墨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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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来电的时候,傅青城已经到了心湖公寓的门口。
“傅先生,下午的会议材料已经整理完毕。”
“取消下午的一切日程安排。”
“可是上午的——”
“长安,我放你假。”
长安立时噤声,选择千年等一回的“被放假”。
冬阳如蒙轻纱,傅青城在门前短暂停留,才开门入内。在一楼并未寻得卫如苏的影子,只有卫小傅摇着尾巴蔫蔫地向他走过来,在他脚边蹭来蹭去。
他微俯下、身拍拍卫小傅的头,待它享受状眯眼昂起下巴,才越过他向二楼走去。
床上的棉被正随意摊开,露出女子白皙的额头,乌发四散,一派慵懒。
他倚在门旁看了好一会儿,如同清晨醒来时长久注视过她那般,眉目坚毅。眼底除了兜住一汪清水,再无其他。
傅青城走过去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的眼角额头。卫如苏觉得吻落之处微痒,手臂一撑,阻挡他进一步的攻城掠地,稍后唇角一扯睁开眼睛。
“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