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冰冷的感觉,提醒她那日在医院所逃避的事情。
纵然它还在她体内,但她已然失去了这个孩子。
从没期待过,她更愿意用酒后乱性来定义那晚的关系。可她刚刚知晓这个孩子的来临,面对的就已经是要失去它的结果,并非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孩子停育,这场婚姻又能走向哪里,会不会一样急停?
霍灵均的理想型是简单、纯粹的女人。
可她既不简单,又不纯粹。不懂柔情,更难以服软。
他说的对,她一直活得像个男人。
这些年她倾心相对的人,教会她一步步成长为一个无坚不摧的女人。
难过不需要别的肩膀,一日日的生活不需要她本人之外的其他支撑。每一个男人想要从女人那里得来的被依赖、被需要的满足感,在她这里都是妄想。
微开的窗漏进几许凉风,她站起身去拉窗帘,将凉风连同明亮的月光一同关在窗外。
刚坐下,就有电话进来。
是在国外游学的哥哥顾栖颂,她吸一口气接了起来。
顾栖颂的声音从来沉静如水,喜怒一向是同样的音调:“我看到你们的新闻。很凶残的屠版,我的眼睛很被动。”
“是他的,不是我们的。并且是无中生有。”她一口咬死。
顾栖颂轻笑:“统一口径吗?”
顾栖迟一怔。
顾栖颂紧接着为她释疑:“无中生有。我妹夫——霍灵均刚刚也是这么告诉我。”
“巧合。”顾栖迟惜字如金。
顾栖颂有些无奈:“我的大导演,能好好说句话别这么言简意赅吗?”
顾栖迟夹着听筒移回卧室:“可以。你的声音几天没听更像公鸭了。”
“……你还是继续惜字如金好了。”顾栖颂闻言即刻摇摇头,不再废话,“我后天回国,需要我的时候记得打声招呼”。
“陪聊、陪愣、陪吃,随便你需要什么,只要不是陪/睡。”
她可没面临人生灾难需要拯救,顾栖迟依旧像以往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啐他:“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年老色衰陪/睡没有市场。”
顾栖颂脸色微绿:“少嘚瑟,等我回国再收拾你。”
“嗯,热烈欢迎你来收拾我……家,正巧替我省掉家政费,以后记得多发扬勤劳这项美德。我会连同你的自知之明一起发奖状称赞你。”
“滚!爷敢干你用得起吗?按秒计费你卖了霍灵均才够。”
“卖他是犯罪,你老大不小一人隔着一整个太平洋怎么尽教唆我不干好事儿呢?”
顾栖颂被她逗笑:“我从小耳提面命教你淑女点儿,你tm有听过一句吗?”
顾栖迟撇嘴有些惋惜:“动不动就爆粗口,你这样何年何月才能嫁出去啊,真是堪忧。”
顾栖颂炸毛,这是根本性的尊严问题:“边儿去,是娶。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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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栖颂这个岔一打,顾栖迟的心情好了很多。
等霍灵均结束这一晚又一次的配音工作再度光临顾栖迟公寓的时候,她正罕见得下厨房煮意面。
霍灵均在市郊的那套房子,顾栖迟一进就被生冷的色调刺激,拒绝搬入。她住惯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二人工作事务繁忙,最少的时候一个月碰面不足一次。
渐渐默契起来,近一年都是霍灵均不时地往她公寓里跑。
为了掩护双方的关系,他甚至在这个小区买了一套房子,而且位置就在她的住所楼下。只是内里空空如也,没有半分人入住的气息。
这一场婚姻最开始的时候,不是因为爱情,但是她最初至少抱着一份诚恳。
所以这些年某些夫妻义务,她即便不喜,但依旧尽心。
她做事历来严苛,婚姻也是如此。
就像她也知道,霍灵均这个男人,在背后替她做过不少事情。
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她确定有。
很奇怪的关系。
友好相对,但仍旧免不了会让人不时怀疑是虚情假意。
身体曾交缠咫尺亲密,心却仍旧天涯两隔,难以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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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脚步声很轻但足够顾栖迟听清楚。
她继续搅拌手中调制的酱料,没有理会霍灵均的入侵。
她不出声,霍灵均的耐性比她更好。
最终还是顾栖迟无法忍受泛滥下去的沉默对峙先一步破功:“进门之前有认真查看四周环境吗?”
“霍帅今天火上加火,正是一众媒体娱记的香饽饽,没被围追堵截后背带着双眼睛跟进楼?”
霍灵均倚靠在厨房连通的吧台一侧看着她,以及她面前装盘的意面,很诚恳地点评:“卖相太难看。”
他这样大言不惭地点评她的厨艺,顾栖迟的暴躁脾气瞬间被他点燃:“比不了霍帅天之骄子,随便颠两下勺都是美味的满汉全席,估计连苍蝇、蚊子看到都会迫不及待地想贴上去把它们吃干抹净。”
“放心,我这难看的食物只打算给人吃,没打算毒死你……的小伙伴。”
她拿起钢叉几乎是狠狠地剁到意面上面去:“另外建议霍先生有些身为绯闻中心人物的自觉。我怕明天的新闻标题会是我第三者插足,或者你劈腿脚踩两条船。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低调些回你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