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玉的房间只剩下自己,她把空调开到最高,打开窗户,想让冷空气塞满房间,挤走常蔓的香水味,但没用。
它们甚至和冷空气融为一体,攀附在琮玉急需的氧气里。
打开电视第一个画面就是当地的旅游台,介绍青木县的景点,其中就讲到了可参观的藏式寺庙,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藏地独有的藏香。
常蔓去了这么久,身上的香水味反而更浓烈了,她真不想猜测常蔓去找了陈既,但所有选项里,只有这个最合逻辑。
不然常蔓去哪跟她有什么关系,何必瞒着她?
说谎,自然是去的地方不想让她知道。
昨天晚上的手背吻是意外,那今天呢?
琮玉不知道,但只要一想到下午常蔓跟陈既单独相处那么久,她就像在被针扎。
也许昨晚的手背吻是连接他们的桥梁呢?他们就是因为昨晚突然来电了呢?谁知道?
那她呢?
她已经很多余了,是不是要回北京啊?
她胡思乱想,眼泪在被子上画起地图,开始以为是市地图,结果变成省,然后是国,亚洲,世界……
哭到眼泪干,反而舒服了,看到桌上的烟盒和酒瓶,一身破绽的琮玉又不见了。
她觉得,生活可能就是这样的——
继续不下去了哭,哭完了继续。
绕个远避开悬崖,真的不难,难在自己不放过自己。
她光着脚走到写字台,双脚踩在椅子上,点了根烟,轻轻叼着,神韵不像常蔓,也不像颂雅芝和九姐。
只是琮玉。
避不开就挨着,挨着挨着,就麻木了。
父母离开的时候,不也难挨?现在提起来也平静了。
就当陈既死了。
会习惯的。
*
陈既在饭店待到九点半,店铺要打烊了,他才拿上苹果往外走。
苹果是在门口买的,老板说是糖心的,甜得牙疼。
他本不想买的,但想到琮玉喜欢吃水果,哈密瓜、雪梨,一断就要闹。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那个小狗脾气支配了,就买了几个。
回到旅馆已经十点了,前台把夺吉想要换房的消息转达,他在前台发了好久的呆。
前台看着神游的陈既,探着脖子,叫他:“先生?”
陈既回神,看起来没被影响到,还是很平静的样,语调如常:“不换。”
“好的。”
陈既拎着苹果走向楼梯,刚到跟前,又转身。
第60章
往后的几天,陈既早出晚归,即便是跟琮玉住邻居,也还是再没见过面。
琮玉每天早上都会收到来自前台送的一颗苹果,前台说,这是旅馆送的小礼物。
琮玉还没问,前台又强调:“入住的顾客都有。”
她没在意。
既然见不到陈既,正好逼自己不去想他,去集市,去博物馆,去寺庙,跟夺吉和颂雅芝他们。
今天也约好了去山坡上烧烤,等会儿要去菜市场买食材。
颂雅芝恢复了心情,仿佛没醉过,没提过梁有节的名字。
她说话小声,但人不小气,是他们这个临时拼凑的小队里最招男人喜欢的,什么加油站的员工,饭店的老板,五金店师傅,碰上了总是不由自主地多看她几眼。
琮玉能想象到梁有节当时为什么娶她。
常蔓比颂雅芝漂亮,只是太时尚,姿态有些高高在上,于是比起有阅历的中年,更招年轻人喜欢。
花店的卖花女孩,理发店的理发师,笔直的目光似乎在说,他们能通过她精致的妆容看到纯粹。
琮玉进出一身黑衣服,不离帽子口罩,除了自己人,没人能看到她的脸,让她愿意显摆的人不在,她就想藏进人群里。
她没因为常蔓或许跟陈既待了一下午而避讳,显得小家子气。
有什么?
赢得起,也得输得起。
但也承认,这都基于她觉得常蔓不坏。
常蔓这个人,比颂雅芝难猜,她特别会装,装兴奋,装忧郁,而且很善于打岔。
琮玉想知道她的秘密,可不容易,每每琮玉的问题深入了,她就退缩了。
相处这一个多礼拜,她为什么接近邱文博,琮玉还没找到答案。
夺吉到琮玉房间找她,她正在穿鞋,黑色的鞋带绑得很紧,他没在琮玉这个年龄里见过这么小的脚:“你的鞋子小不?”
最近她总是用这个句式,好不,累不,夺吉学会了。
琮玉绑好鞋带,说:“你看我像委屈自己的人不?鞋要是小我为什么买?”
夺吉笑得很憨:“你的脚小。”
常蔓正好过来,听到这句,说话难听:“脚小可长不高,我就是脚不大,个子不高。”
琮玉没说话,站起来没比穿着高跟鞋的常蔓矮多少。
“我怎么觉得你又长个了?”常蔓没注意,琮玉好像有一米六三、四了。
颂雅芝接着电话走进来,交代完了,挂断,问他们几个:“走吗?”
“走,开几个车啊。”
一行人往外走。
颂雅芝说:“我和茹姐各开一辆,唐总的车昨晚上车窗不知道怎么坏了。”
常蔓点头:“那我坐那辆,俩小人跟你们一辆。”说完,扭头冲琮玉笑:“小人儿,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