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不说话了,专心找人。
车周围有脚印,很好找,老秦走两步,扭头看看琮玉,不想把担心表现出来,但危险时刻照顾相对于自己的弱者仿佛是一种本能。
只是手电筒一照,他还不如不看。
琮玉戴着羽绒服帽子,围脖和毛领包住的脸已经冻红了,风雪迷眼,眼泪湿了睫毛,迅速结冰,像雾凇。
这种时候心乱属实不应该,赶紧呼口气,平复了下心。
于此同时,琮玉发现前方有一个明显人工凿开的冰窟窿,周围脚印很多,但似乎不是新留的,却也不都是很久前留下的。
她还没叫老秦,老何那头传来一声:“我找到常蔓了!”
老秦立刻跑过去,琮玉没跟上,原地停了片刻,盯了那冰窟窿数秒。
等她跑到常蔓跟前时,老何已经把常蔓抱了起来,老秦在边上照着路,小妃在车前喊了一声:“找着了吗?”
老何没答她,只跟跑过来的琮玉说了声:“没事,衣裳完整的,就是人冻透了,脸上有伤,别的等上车看。”
琮玉看到了,她额头破了,嘴角也有条干涸的血印儿。
老秦说:“小妃带药箱了,她以前医学院的,等会儿让她看看。”
老何加快速度,把常蔓抱上车。
琮玉也上了车,没关车门。
小妃说冻僵的人不能立刻回到高温环境。
老秦和老何站在车外,一人点了一根烟。
小妃检查了一下,放了心:“没事,没冻透,心脏呼吸没问题,把她鞋袜脱了,搓搓手脚,给她回温,等她醒来。”说着摘掉常蔓只戴了一只的手套,给她揉搓起掌心。
琮玉学她的动作,给常蔓搓另一只。
“你是对的。”小妃突然又说。
琮玉没应声。
“幸亏追过来了,前后也没耽误多长时间,不然这么在湖上待一宿,侥幸没冻死,也得让狼撕扯吃了。”小妃说:“我看新闻上总说那种挑战无人区的背包客被吃干净的事。”
琮玉双手捂住常蔓的手,给她哈气,她这样,琮玉一句话也不想说。
小妃看琮玉沉默,安慰她:“咱们找到她了,没事了。”
琮玉突然说:“要是救她代价很大,邱文博就放弃了。”
小妃也不说话了。
如果他们不来,小妃说的确实是常蔓的结局。
车外,老何抽着烟,拿出手机,用手心擦擦屏幕,点开,意料之中似的:“没信号。”
老秦看着不远处的面包车:“你说他们人去哪儿了呢?”
老何也看过去,许久,摇头说:“这谁知道。”
“还活着吗?”
老何扭向他,车灯在侧,他们只能看到彼此脸的轮廓,看不到轮廓之外的一丝神情。
两人在外边抽了两根烟,问车内的人:“怎么样?还要多久?”
“上车吧,没别的,就是冻僵了,然后有点外伤。”小妃说。
老何问:“不是休克了吗?”
“不是,冻猛了导致的脑袋缺血缺氧。”
老何和老秦上了车,关上车门,老秦问了句:“回吗?”
琮玉看了眼窗外,车灯之外的地方漆黑一片,是不是暗藏危机也难分辨。这么大雪,冰河上又蓄积了一层暗冰,如果强行返回,可能会跟那辆面包车一样,陷入暗冰。
但如果不返回,这么在冰湖待一晚上,明早上水箱冻住,车肯定打不着了。
显然,老何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没法原路返回了,外边太冷了,雪刚飘到地面上就冻住了,回去路上肯定有没冻结实的地方,咱们轱辘要是陷进去,就得等救援了。”
小妃说:“那也不能在这儿啊,这待一晚上,冻死不说,等白天不得得了雪盲症啊?”
老何不说话了。
老秦也琢磨不出主意来。
琮玉说:“原路返回吧。”
几人齐刷刷看向她。
“原路返回,有可能陷冰里,在这儿等一宿,车肯定打不着了。”
三人一听,有道理,老何发动车子,往回走。
只是他们运气不好,老牛车的速度也还是在哐当一声后,发不动力了,越踩油门,轮子越在原地转圈。
小妃笑了:“这回踏实了。”
老秦也笑:“等救援吧。”
老何咂嘴发愁:“真他妈无话可说,咱这运气,回去买彩票吧。”
*
向导跟图丹的朋友通完电话,对开车的陈既说:“图丹只有一个旅馆,修路工人的简易房改成的。我问过了,昨天到现在还没人到村上去。”
他们即将进入没信号的区域,雪越来越大,路更不好走了,两旁的沟里都是翻的车。
向导说:“要是这一路都看不到人的话,就是往湖上走了。”
“除了陷冰里,还有别的危险吗?”
救援人员说:“撞见野牦牛,野狼啊,就是一些动物的可能性有,但不大。不同地区的无人区危险程度不同。可可西里那边有让野兽生吃的情况,这边倒也偶有失踪、被困发生,但大多数时候是什么从峭壁摔下去,要不就湖上冻僵。”
另一名救援人员说:“自驾来玩儿的,探险的,但不怎么熟悉环境,准备工作也没到位,这种会有危险发生。”
向导说:“我白天没在家,下午听我哥说有人打听过我,我猜应该是你要找的人,但可能太急,找不到指路的也没执着,带了几个自己人就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