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新鲜地提着裙摆左右看,抬起头来笑道:“阿娘,那什么时候我能和重华哥哥一起出谷玩?”
阿娘的手一僵,阿爹则闷不做声,脸色沉沉的。
我约莫明白自己是说错话了,可又不晓得错在哪里,只得手足无措地看向重华。
重华的眼神充满着我看不懂的怜悯和同情,他走到我身边低头替我整理了下衣襟,扶住我的肩道:“等你再长大一点就可以了,等你再高一点,我就带你出去。你不是会永远困在这里的人。”
后面他又说了一些话,我记得不太分明了,只有最后一句很清楚:“金麟岂是池中物。”
金麟岂是池中物,我喃喃念着这句话,想笑,一行泪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云时,云时。”天边传来遥远的呼唤,一声接着一声。
“烦死了!再吵拔了你的舌头!”我一巴掌挥了过去,困难地挑开了黏糊在一起的眼皮。
不期然,眼前一双赤黑瞳眸,清澈而深邃。
距离我,不到半尺的距离。
见我蓦地睁开眼,对方与我皆是怔忪了下。
我说:“你在干嘛?”
秦卷很快恢复了平常之色,大约是想拉开点距离,可不想整个人被拉扯地跌到了我身上。
我被他撞岔了气,好一阵猛咳后,才上气不接下气道:“没和你打招呼溜出去是我不对,但你也没必要下这么狠的心压死我吧!”
良久,秦卷都没有说话。我觉着有点不对劲,偏过头,对上他冷冷的眼神。
目光下移,才发现自己的脑袋正舒舒服服地枕在他的胳膊之上,双手还死死搂着他的腰。
这个处境,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对不起。”这是我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是:“但我不会对你负责的。”
秦卷看起来很想把我给就地掐死。
我嘿嘿松开了手,松了片刻,我突然领悟到了什么。瞧了依然躺在我身边的秦卷一眼,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蹭了蹭,果然暖洋洋的。又蹭了蹭,我舒服地恨不能和猫一样喵喵叫两声。
正妄图再蹭蹭的脸,被他用两根手指推了开,秦卷很嫌弃地看我,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我很坚定地回答:“不滚。”
想了想,又道:“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话,就变回原身吧。这样我抱起来也方便,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就说,为什么之前在昆仑中感受不到多少寒意,秦卷一走就受不住地冷。想来我这颗玉姥树原身,在过去的三十六万年里早就习惯了秦卷这只天生属火的凤凰在旁。
秦卷扭不过我的死皮赖脸,最终屈服在了我淫威之下,任我对他上下其手地摸摸抱抱。
“你做噩梦了?”快睡着时,秦卷清浅的声音从脑袋顶传来。
我沉默了下,道:“我在梦里说了什么吗?”
他似看我了一眼,道:“没有。”
明知他在撒谎,可以他性子,追问下去也必然没什么结果。之前我也骗了他,所以也算扯平了。
“云时,你在蒲柳亭中可遇着了什么人?”秦卷酝酿了下道。
我打着瞌睡懒懒道:“你想我遇见了谁?”
“前不久有人潜入轩辕山刺杀高俊帝,未遂后潜逃了。据传,近日在青丘发现了此人的行踪。”秦卷一五一十地坦然告之。
怪不得,会在这里看见了那个人。
“你是怀疑今晚我碰见了那个刺客吗?”我盯着他衣襟绣着的兰花纹路。
秦卷沉默了下:“你没有遇见自然是最好的,如果遇见了……就一定要离那个人越远越好。”
这个不用他说,我都会远远地躲着那个丧心病狂的变态。第一回见面差点要了我的命,第二回则真的要了我半条命。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一次性说完!”实在受不了他时不时看我一眼,一副有话要说但又不想说的模样。
“你的仙术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愧秦卷,一戳就戳到了我的七寸上:“以你的底子,哪怕遇上了……居心叵测的人,也不会伤成这样。”
我呵欠连天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我刚刚脱胎换骨,没有适应过来。”
这说的是实话,一开始我也纳罕这具身子有三十六万年的修行底子,怎么动用仙法时如此不得力。打了几日的坐,始终不得要领,便也作罢。
秦卷见我困极,也没再说话。朦胧间只察觉他似是凝视了我许久,极轻地叹了口气。
又睡了小半天的样子,我才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预备起床。
这回醒来,秦卷已不见了,打眼看去的是蹲在床边可怜巴巴守着的少燕。
少燕脸色古怪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斟酌着道:“祖宗……”
“嗯?”就着他捧着的铜盆洗漱的我随口应了声。
“你把仙上怎么样了?”少燕一脸沉痛之色。
我擦擦脸:“没怎样啊。”
少燕壮士扼腕般一股脑道:“祖宗,您若不喜欢仙上就放过仙上吧!这若是传出去,您把仙上给睡了,以后仙上可如何面对四海八荒的诸神诸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