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妈妈于是笑了笑,语音输入说:“当然啊,你妈还能骗你不成?”
所以说,言落回来的可能性很大。
桑粒武断地下结论安慰自己。
啊……拥抱。
要把这个拥抱画下来。
还有言落弹吉他时的手,也要画下来。
啊……对了。
还有徒步那天看见的两只蝴蝶,要把它们的声音画下来。
还有三叶草和太阳花的故事。
还有还有……
创作激情喷涌而出,想画的太多,桑粒兴奋地跑出客厅去,迫不及待地准备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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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落从阅山居离开,没有直接去机场,他去了趟惠城。
惠城是源市的邻市,也是他和关凌相遇的城市。
关凌是惠城本地人。
言落是自两三岁就被送到惠城外婆家寄养的留守儿童。他在惠城读书,从幼儿园到高中,亲生父母来看他的次数寥寥可数。
这屋是老式的独栋瓦顶房,门前还有个小院子,房子里里外外经过妥善的修缮,看起来倒也很新。
外公几前年过世,只剩下外婆一个人,言落让她去跟舅舅家住,但外婆在这屋住惯了,哪里也不肯去,就一直自己一个人生活,言落于是给外婆请了个保姆。
保姆是舅舅找来的,也算知根知底,加上言落给的待遇很优厚,保姆也算尽职,这么多年来都没换过保姆。
舅舅听闻言落来探望外婆,特意从工作岗位上请了假,赶过来和他吃了个午饭。
保姆做的饭菜,还算可口。
饭后舅舅坐到客厅去泡功夫茶,又招呼着叫言落和季杰过来喝茶。
几杯热茶下肚,舅舅观察着言落的神色,心里盘算着,那可能惹言落不高兴的话要不要说出口,犹豫半晌,他咂咂嘴说:“言落啊,舅舅听说,你弟弟……”
言落毫不犹豫,直接打断他的话:“我哪来的弟弟?”
“……你妈呢,年轻的时候,确实做得不对,不负责任嘛,一点没有做母亲的样子,”舅舅叹了口气说,“不过现在你长大了,也有能力了,能帮的还是要帮啊,再怎么说她也是你……”
“凭什么?”言落冷冷地说,“舅舅你别说了,再说我走了。”
“哎呀别呀,”舅舅急忙拉住言落,生怕他真要走,忙把未出口的话吞回去,“不说了不说了。”
“别听你舅舅的。”外婆慢慢走过来,她膝盖不好,坐下时需要一点支撑,言落扶了外婆一把,安置她坐下。
外婆接着又说:“听外婆的,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啦,管那么多事干嘛?你一个人哪管得了那么多事。”
“你小的时候,施晓萍这个没良心的就不管你,只管自己出去风流快活,她心里只有爱情,没有责任,她没资格当妈,也没资格当我女儿。我啊,早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了。”
言落沉默。
舅舅也沉默。
季杰眼看聊的话题都是家事,想起开,正好有通电话打进来,他便起身出去屋外接电话,之后就去了车上等,没再进来。
屋内三人又聊了些家常,气氛渐渐不再么沉重。
屋外的季杰眼看时间差不多,又进来,提醒言落该走了,不然怕赶不上飞机。
言落点了下头,随后站起身,跟舅舅和外婆告别。
外婆想起什么,急急去打开冰箱,拿保鲜袋装来两只苹果,非要言落带上,说在飞机上饿了可以吃。
实在无法拒绝。
言落只好接下了。
车就停在屋门前,季杰已预先打开了车门。
言落从屋内出来,一只脚踏进车里,身后舅舅又开口说话:“言落,弟弟得了白血病。”
言落上车的动作一顿,心里触动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只久久地闭了下眼,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整个身子隐进了车里,又利落地开上车门。
车开出去。
他从后视镜里,看见外婆生气地跟舅舅说着什么,言落猜测,外婆想必是在怪舅舅,怪他说这些糟心事给他的外孙,坏了外孙的心情,也害她跟着心疼。
难怪施晓萍会给他打电话,可惜他没接。
多年来,施晓萍在新的一家三口的家庭里,生活得其乐融融,早忘了她有个儿子在外婆家做留守儿童。
这么多年对他言落不闻不问,如今需要钱,需要他帮忙的时候,总算想到他了。
而舅舅口中的弟弟,是施晓萍抛夫弃子再婚后的孩子,跟他言落又有什么关系呢?
亲情就是这么拿来利用的么……
言落轻摇头,嘲讽地笑一下。
然而,他即便如此受伤,还是没有考虑太久,就问舅舅要了施晓萍的银行账号,又在手机上操作,用私账给她转过去一大笔。
季杰此前已跟言落请示过,暂不跟言落去北京,他要在深圳留多两天,要见个朋友,因此送言落到深圳机场,帮他搬行李去托运后,季杰就开车走了。
言落登机三个多小时后,在北京机场落地。
经纪人纪长枫自己开车来接的机。
“哎哟我的祖宗啊,”三十五岁的纪长枫老派起来,说话简直像个六十岁大爷,还把声音捏尖得像个太监,“您可算回来了。”
言落心情本来就不太好,见纪长枫说话如此作妖,更是没好脸色,闷声冷笑一下,非常毒舌道:“才几天没见,就变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