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舞乐表演,挽夏完全没有看进去,脑海里都在梳理前世北平各势力的复杂关系。
沈沧钰在喝酒间会不经意扫过凌家宴位,将挽夏郑重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似乎变得以记忆中不太一样,是时间过得太久,他对往事模糊了?
再次抬手饮尽杯中酒,他看到不远处的小姑娘终于不呆坐着,用手指沾了茶水轻轻在掌心打转,旋即又举箸夹了颗杏仁放入嘴中。
她右边脸颊便鼓起小小的包,是将杏仁含在了嘴里,沈沧钰看着嘴角有着外人不察的弧度。
——她还是有着喜欢含坚果杏仁类吃食的习惯。
记得在北平他到凌府就总是见她腮边鼓起小包,坐在秋千上打晃,她见到他时,就会慌乱得红了脸忙将嘴里含的东西咽下。可自打嫁他成为王妃后,她却不再吃这些了。
沈沧钰收回视线,亦夹了颗杏仁放嘴中,细细的嚼着。
北平,是他宿命之地,而她……
既然他又回到这个时候了,她是什么身份,现在有无喜欢他,又有什么关系。
沈沧钰想着,目光又在对桌太子身上打了个转,见他正遮遮掩掩留意挽夏的举动,心下冷笑。突然就迫切想回到那只有两人的北平去。
宫宴结束时,斜月当空,夜风有些凉。
苏氏将女儿身上的斗篷紧了紧,只露出一张小脸来。
凌昊与儿子并肩,凌景烨回想着今日宴会上的桩桩件件,被风一吹才惊觉全身都被汗湿。
凌昊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低声:“回去再说,牵好你的妹妹。”
凌景烨点头,转身去将妹妹护在身边,一家人急急往宫门去。
沈沧钰早已上了马车,修长的手指将帘子撩了条缝,见着夜色中那抹娇小的身影被护上马车,才抬手敲了敲车壁。
车外听到动静的小内侍忙上前:“王爷?”
“你先回王府,准备一份厚礼送到凌家去,说是本王给…皇侄女的见面礼,将本王书房多宝阁上第三排靠左的红色锦盒也一并送去。”
小内侍怔了怔,旋即应喏牵了马快速离去。
一直守在侧边的护卫见自家王爷还撩着帘子,不由得走近低声道:“王爷,您这就送礼到凌府……”
皇帝今儿才认了凌家女为义女,又是要派凌昊到北平监视他的……怎么看都是要惹到皇帝猜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雷,么么哒
☆、送礼【修】
皇帝猜忌又如何?
属下的担忧沈沧钰自然是知道的,他将帘子放下,平静的话隔着帘子透了出来:“无妨,疑邻盗斧之人,你怎么做都是一样的,或许还能帮凌家一把。”
他已经知道皇帝认挽夏为义女的经过。
虽然这事会给他以后要添点麻烦,但不得不说耿直的凌昊今世表现很明智,如今情况与凌家来说是有利的。以前他没守好凌家,如今帮一把更是应该,反正他就没惧过皇帝,不在乎他对自己的疑虑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护卫沉思片刻,让车夫赶车出了宫门,往璟王府去。
挽夏靠着迎枕,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这才觉得手心还在阵阵刺疼。
借着昏黄的烛光,她看到用茶水简单清洗过的伤处红肿一圈,她竟是把自己抠得这样狠。都露出白肉了。
苏氏见她看着手掌发呆,想凑上前,她已先握起了拳头往娘亲的身上靠。“娘,我有些累。”
女儿眉宇间有着疲色,苏氏心疼,将她搂到了怀里。
想想也是,她一个大人面对今日种种都心惊胆颤,更别提女儿了,女儿肯定也是有被吓到强忍着罢。
“那你睡小会,到家了,娘亲喊你。”
挽夏确实也是有些耗心神,听着娘亲温柔的声音,闭了眼。
待回到凌府,挽夏是在父亲背上醒来的,兄长还将斗篷给了她,就在边上给她遮着风。
对上兄长宠溺的眼神,她笑了笑,继续趴在父亲的背上,嗡声嗡气的道:“爹爹,你走慢些,颠。”
凌昊听着哈哈就笑了起来,苏氏也笑着打趣她,那么大个姑娘家被背着不是先害臊,居然还嫌颠那么娇气。
挽夏却是满足,爹爹这样背着她令她十分怀念,就像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
原本要回院子的众人在半途被凌老太太派人喊了过去,说璟王送了东西来,是给挽夏的见面礼。其中有一个还特意交待要挽夏亲自过目,如今正搁在福康院里。
凌昊吃惊。
他们才回到府里,璟王却先给女儿送了见面礼来?动作也太快了吧……
挽夏原本笑着的小脸霎时就冷了下去。
沈沧钰这是要做什么,着急巴巴给她送见面礼,还要她亲自过目,是怕皇帝不紧盯着凌家吗?!
一行就转道往凌老太太的福康院去。
福康院灯火通明,众人在通报中进了屋。
正堂雕福寿无双的梨花木罗汉榻上,一位戴嵌了猫眼石银红色抹额的老太太笑吟吟坐在其中,将她苍老的面容衬得红光满面。
这凌老太太娘家程姓,并不是挽夏的亲祖母,是她亲祖母隔了两房的堂妹,她祖父的续弦。
挽夏亲母祖去世时,凌昊只得两岁,凌老爷子先择娶小程氏也是有要照顾长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