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虎口,我自己会判断。”她看着他,一把土灰将原本秀美的脸这掩藏住。
男人不语,兀自往前走。
凌无然又往地上的几个死人看了眼,但凡有的选择,她也不会去跟上前面的男人。内心深处总有种隐隐的感觉,他是个危险的人。
太阳升高,仍是没有感觉到暖意,旷野的风硬,几乎能把人吹走。
无双用破围巾将头裹住,每一寸骨头都是冷的。前面的人却好似一点都不受影响,甚至大敞着胸膛,被风吹得发红。
她跟着他,知道北越人有一套自己辨别方向的办法,也就不多问。手里不时摸着腰间,那里有一把短刀,是老火头军胡四给她的。
走了半日,到了一处避风的乱石堆,两人停了下来。
男人的状况显然比一开始差,伤口的疼痛开始蔓延,坐下的动作缓慢迟钝。
凌无然站到他身旁,伸手想掀开他背上的衣裳查看,对方一个冷冷的眼神,让她动作一顿,不由想起他咔嚓一下将人脖颈拧断的场景。
“我有办法。”她开口,随后还是掀了他的衣裳,“我叫阿然,你叫什么?”
血水已经浸透,一层层的布片黏糊在一起,沾到手指上,不由让她想收回来。
“阿然?”男人盯着她腰间的竹牌,勾勾唇角,并不回她。
凌无然不在意,左右她和他说得好听是彼此协作,不好听就是相互利用,名不名字的就是为了说话时方便罢了。
手指拨开后背衣裳,狰狞的伤口呈现在她眼前,皮肉绽裂,血水还在往外留着。
“刺啦”,凌无然双手一扯,布料被撕开,也就完整的露出男人精壮有力的后背,层层肌理结实有力。接着,她打开自己的水袋,将一点剩下的水全部为他冲洗伤口。
看见男人的背瞬间紧绷起来,凸着健硕的肌肉。水混杂上血,沿着他的脊背流下。
“伤在左后肩,伤口有我的手掌长,有些深。”凌无然拿自己手给男人看了看,让他知道伤处大小。
男人看着面前伸过来的小手,睨了一眼,手生得又小又好看,让他莫名想起房内的那盆南渝娇兰。
凌无然取出刚才在其中一个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伤药,打开瓶盖将药粉给男人撒上伤口。自始至终,男人没有吭一声。
“你把水和药都给了我?”男人回头,一张脸只能辨得出眼睛。
“所以,我要你带我走出去。这期间,我帮你上药。”凌无然可不假惺惺的说什么共患难,她目的简单明了,走出荒原。
男人,轻轻动了下自己的左肩:“阿漠。”
“嗯?”
“名字。”
凌无然笑了笑,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是到哪儿都不变的道理。更何况,还是面对自己的这个“孩子”。
“我要去铜门关。”她也不遮掩,直截了当。
男人将衣裳套好,抬抬眼皮:“正好,我去西正林。”
“会走多久?”凌无然又问。
“快的话三五日,慢的话不好说。”
凌无然应了声,既然他知道路,那就好。等走出去,她和他就不再有瓜葛:“你休息一下,我去找水。”
她走远的时候,知道那人在后面盯着她。
好在乱石堆走出去一段,就有一座水潭,上面结了一层冰。
凌无然找了石块将冰敲碎,随后拿自己的水袋灌满了水。水冰凉刺骨,她的手冻得通红,可还是忍不住在冷水里洗了手。
邋遢了两年,她从来不敢露出自己的模样。可是女儿家的,始终爱干净,想了想,她最终没有洗自己的脸。回去的时候,那个叫阿漠的男人正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他比别的北越男人更加强壮,也更加警惕,一点儿声响,他就睁开了眼。
见到回来的凌无然,他往她手里看了看。
“擦一擦罢。”凌无然一块湿布递给阿漠,随后自己去找了一处坐下,想汲取一些暖和的阳光。
几步之隔,阿漠背对着她,瞧了眼湿布,便往脸上一搭,喟叹一声。
“小子,要与我同行你可想好了,”他开口,声音粗犷且有些沙哑,“在北越这叫缔结盟约,说到要做到,不可半途而废。”
“什么意思?”凌无然知道这话说的什么,可不就是简单的同路吗?这就要缔结盟约?
阿漠用湿布搓着脸:“我不管你们南渝如何,跟我走,你要听我的,而且……”
他话音一顿,那片湿布从脸上滑落下来。
“而且什么?”凌无然问,秀眉不觉蹙了下。
阿漠笑了声,将湿布往地上一扔:“在你我分道扬镳之前,你不能背叛。”
凌无然觉得这人好些的歪道理,简直霸道,让她听他的,还不准背叛?他俩这才认识不到半日,她甚至觉得他那名字都是假的。
想到这儿,心中踌躇,她是不是碰上了荒原上的土匪?
“行,”她一口应下,不怕他规矩多,就怕他没有规矩,“你要保证,将我带到铜门关。”
“就这么招。”阿漠一锤定音。
凌无然见打成协议,心里一松,随意问道:“若是同行之人背叛,会如何?”
“杀了。”阿漠简简单单,从齿缝中送出两个字。
凌无然闻言不语,心中不禁道了声: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