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入脑,会引起头疼。”凌无然仰脸看他,然后轻轻道了声,“主帅,请把身子蹲一下。”
“我?”溥瀚漠不由笑出声,万没想到面前的小丫头会对他发号施令,这是把精神都养回来了?视线落在她抓着布巾的手上,想起了小手指在碰触他伤口时的麻痒……
凌无然只是自然而然说出来,看着他一头湿法实在难受。
下一刻,高大的男人在她面前弯腰蹲下,双手搭在膝盖上:“这样?”
“别动。”凌无然点头,然后将手巾盖上溥瀚漠的发上。冰凉的雪水已经浸透发丝,她的指肚凉的缩了一下。
隔着一层布巾,她手上恰到好处的使力,帮着擦拭着发丝。像以前,她会帮妹妹无双擦头,不同的是,这个男人的发丝很硬,还带些微卷。
溥瀚漠不说话,视线中是凌无然移动的双脚。说来奇怪,他头上并没有什么伤,可为何那双手揉擦的时候,同样身上会有麻痒的感觉?连着喉咙也开始发干,分明刚灌了一碗水。
“只擦干不行,主帅还是洗一洗比较好。”凌无然道,就擦了这么一会儿,双臂开始发酸。
她垂眸,正看见他也在看她,虎目幽深。这样堂堂一个北越将领,如今乖乖蹲在这儿,身上哪还有大杀四方的霸气,却好像一只忠诚的獒犬。
“好。”溥瀚漠爽快应下,略厚的嘴唇牵出一个笑。
或许,王帐中多养个人,也有些别样的意思。!
第105章
这些日子,凌无然留在溥瀚漠的帐子里养病,抬头不见低头见,话也就多了起来。
外面天儿越发冷,甚至听说西面的鏖战也因为大雪,而暂时停战,休养生息。凌无然得到的消息,铜门关那边还未受到波及。
只希望尽快养好自己,去找凌子良。她可不想大哥见到一个瘦弱的自己。
想到这儿,凌无然摸了摸自己的脸,猜想着如果见了面,大哥能否认出自己?正好在帐边放了一个水盆,她走过去蹲在盆边,看着水面上映出的一张脸。
两年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每一天都在尽力隐藏,就连最照顾她的胡四,都不知她是个女子。
凌无然将脸凑近,盯着水面上的面庞。小小的,只能隐约看着大概。
这时,身旁蹲下一个人,水面上挤进来半张脸。
“水里有什么?在这儿蹲半天。”溥瀚漠问。
多日相处,两人多少也摸到了些对方的脾气。
“主帅,我的脸是什么样的?”凌无然问,是憔悴、是瘦弱、亦或美丽?
她想将自己养好,让大哥见到最好的妹妹。
“你?”溥瀚漠抬脸,视线落在女子脸上。
“嗯。”凌无然点头,唇角微勾。
两人蹲在那儿,中间隔着一个水盆,一边的人娇小玲珑,一边的人高大健壮。
“好看。”半晌,溥瀚漠送出两个字。
凌无然眨了下眼:“然后呢?”
好看就完了?怎么都觉得是敷衍。
“什么然后,”溥瀚漠站起身来,“我说的是真的。你问这个做什么,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凌无然也跟着站起来,笑笑道:“是,我不知道。”
整日扮成小子,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忘了是个女子。遮掩都来不及,还会去在意自己的容貌吗?
溥瀚漠刚想转身,闻言停下看她:“我不会奉承人。”
要是她都不算好看,谁又好看呢?他性子粗拉,不会像南朝男子那般,说些讨喜的话,在他这里就是好看,实实在在的好看。
凌无然浅浅一笑,对人颔了下首。
“我带你出去看看,今天外面没有风。”溥瀚漠大步过去,掀开门帘。
凌无然自从来到这儿,只在王帐周围活动。觉得现在身体不错,就答应下。
王帐搭在营地的最高处,甫一出来,就看见蔓延到边际的顶顶帐子。
溥瀚漠双手叉腰,头颅微扬,自带一股王者之风:“这是我们北越最英勇的男儿!”
凌无然不语,压低了头顶上的狼皮毡帽。
就像平时一样,溥瀚漠在军营中走着,将领士兵见到他时都会恭谨弯腰。
一路走下来,凌无然几乎可以肯定心中的那个想法,阿漠,溥瀚漠,北越皇帝的第七个儿子,宏义王。也就是上次他们瓦子山队伍不幸碰上的人。
“阿然,上来。”溥瀚漠登上一处坡地,风扬着他的斗篷,在空中猎猎展开。
见她走得慢,他干脆折回来,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走。
凌无然微微喘息,随后面前豁然开朗,是一片无边无尽地湖水,像一枚蓝色的宝石镶嵌在荒原上。
“镜子湖。”她看他,“当日你把我捞上来的?”
溥瀚漠本也是上来随便走走,他闲不住。可是方才攥上女子柔细的手腕时,心中的感觉很不一样,不像是战场上与战友的协作、帮一把。
见他不说话,凌无然转过头来看他:“主帅,你的耳朵是不是冻伤了?这么红。”
“啊?才没有。”溥瀚漠搓了搓发热的耳廓,咬紧牙不承认,“我会怕冷?”
瞧他的样子些许发窘,明明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偏像个孩子般。凌无然噗嗤笑出声。
“观州有雪吗?”溥瀚漠问,看着凌无然笑,他也不自觉勾了唇角。